他沒感受過什麼母愛,卻見識到了親情帶給他的重壓。
他不是怕吃苦,只是偶爾的,也想從母親劉梅的嘴裡聽到一些別的,哪怕是一句兒子辛苦,天冷了,你多注意身體呢?
但是沒有。
他的親娘只在乎家中小弟,只帶著小弟去市裡租房子住,留下他這個長子在家一邊上學,一邊照顧家中老人,一年到頭也就大年回來一次。
他爹病倒這幾年,他也去看過倆人幾次,滿地的繪本玩具,滿桌的零食外賣刺痛了他的眼睛。
數小時的奔波,他餓著肚子,卻不覺得饞,只覺得嘴裡發苦。
他沒有得到過一次在沙發上過夜的資格。
火車站幾十塊錢一夜的賓館真冷啊,凍的他這樣常年鍛煉的身體都生了病。
他好像跟他們活在不同的世界裡。
打不完的工,掙不夠的錢,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睜開眼的父親……等到第二年母親節,牛名春拎著給兩人的禮物再過去的時候,才知道對方已經搬了家。
他爹還沒醒,劉梅就已經跟別人好上了,甚至不惜做了對方的情婦。
牛名春聽說男人是做房地産生意的,住在一個特別好的小區裡。
他找了過去,還沒開口,劉梅就先發起了火。劉梅說她一個人拉扯一個家有多麼的不容易,說她還這麼年輕就活得像守寡,說牛名春招呼不打就找過來,就是見不得她過好日子。
牛名春怎麼沒打電話呢?
他來之前還在擔心他娘跟他小弟是不是遇到了壞人,這個月開的工資他都盡數留著,一件羽絨服爛了又補,也沒捨得買一件新的。
生活的種種磨難壓得牛名春伸不開身,喘不上氣,但是今天他在自然展裡看到某些作品的時候,看到某些腐朽與新生並存的人間草木,他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新芽破土,蝴蝶振翅。
他竟有些釋懷了。
人生不過三萬天,牛名春決定對自己好點。自己過得好,把自己養好,那並不是不孝,反而是更大的孝順,甚至是一種精神的傳承。
就像他太爺爺,他爺爺,他爹告訴過他的那句話。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而與牛名春豁然開朗的心境不同,李通有些坐不住了。
牛名春看展出來就沒再說過話,李通跟他坐在同一輛車上,現在眼瞅著太陽都要落到山後面。
他其實很擔心小師傅該不會是受不了馳老爺的心理行為模式,心裡生了氣才如此沉默。
斟酌了一下,李通才開口道:“牛師傅啊,靈族難免有些野性在身上,甚至是……有些幼稚的,還請您多擔待。”
牛名春愣了下,抿了一下嘴巴,從自己的思緒裡抽身後才說:“我知道的,馳先生是因為靈族春季求偶期,一時上頭而已。李經理你放心,我心裡有數,做人得腳踏實地,自強不息,不能投機取巧的。”
“……?”
李通猛地打了個激靈。
天地良心,他可完全沒有敲打對方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