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村,聽到這個詞我不禁汗毛倒立,這是要鬧哪樣?我還沒從殭屍的陰影中走出來,怎麼突然又要帶我去一個聽上去就讓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師父,我們去鬼村要幹嘛?”我的聲線顫抖著。
“帶你去見一個人,我們也有一些事要辦。”
“人?鬼村裡還有人住嗎?”
“哦,那是……鬼!”師父故意突然把聲音壓低,嚇得我渾身一顫,情不自禁雙手更用力地纏著師父的喉結。
“咳咳,臭小子,你想勒死師父啊!”師父被我勒得直咳嗽。
“哈哈哈……”前面的幹爺爺回頭瞧了瞧,大笑起來。
我急忙鬆了鬆手,附在師父肩頭問:“我們要去見誰啊,還要辦什麼事啊?”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咳咳,這小子力氣不小,我以後可得悠著點。”
“會不會很可怕呀?”
“鬼魂嘛,你見多了就不會覺得害怕了,而且要見的人你肯定認識。”
“是誰呀?”
“哦,到了。”師父忽然打斷了我的話。
到鬼村了嗎?不是,四周一片空曠,連一塊殘垣斷壁都沒有,更不可能有村落。事實上我們到達了河邊的石階上,我抬頭遠望,如天空一般黑漆漆的河面靜的沒有一絲波瀾,遠處依稀可見的桑林好似一個個鬼影在向我招手,沒有一星半點燈光。石階下正停泊著一艘小小的烏篷船,在手電筒的照射下顯露出斑駁的痕跡,看上去上了年頭,船篷被厚厚的簾子擋著,沒有一絲亮光,好似黑洞一般深不見底,感覺人一進去就會被徹底吞沒。
還要坐船嗎?就在這時,眼角處忽然站起來一個佝僂的身影,嘴邊還叼著一根帶火星的東西,那是煙,那他應該是一個人吧。
幹爺爺把手電筒照向那個人,只見他穿著一身破舊的藍色麻布短外套,裡面似乎還穿著棉馬甲,但依舊有些單薄,身材消瘦,臉上佈滿了皺紋,十分乾燥,乃至有些蛻皮,那是歲月留下的滄桑,眼睛也十分渾濁,帶著少許疲憊和悲涼,不清楚背後有著怎樣的故事,他脊背微駝難以挺直,使得整個人要矮上幾分。
他眯了眯眼,適應了手電筒的光後,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說道:“吳老,人都到了嗎?”他的語氣平淡,一如靜謐的河面。
“恩,人都到了。”幹爺爺點頭回應道。
於是,我便從師父背上爬了下來,目光卻始終不離開這個老人。
許是察覺到我的目光,他瞅了我一眼,問道:“小孩子去不太好吧。”說完,他深深吸了幾口煙,一個人節省成了習慣,甚至連幾口煙都捨不得浪費。
“沒事,他是我徒弟,這次去要帶他見個人。”師父解釋道。
那老人聽了就不予深究,再次用力吸了口煙,然後把菸蒂扔到腳下,碾了碾,接著說:“可得把他看好了,不要讓他亂跑,不然很麻煩的。”語氣依舊平淡,生怕我給他帶來麻煩,讓我心裡有些不爽,懶得再瞧他。
說完,他便解開即在岸邊的麻繩,拿著一端躍上船頭,對我們說:“上來吧。”
於是,我們三人就依次上到船上,進入了船篷內。在我上船時,是師父在背後把我抱上去的,這個老人也伸手拉了一把,讓我頓時覺得他心底並不真的淡漠如此,對他的印象也稍稍改善了些。他的手也十分粗糙有力,這是常年在這裡划船的結果。
船艙內如墨一般一片漆黑,好似實質,甚至連幹爺爺手裡的手電筒發出的光在裡面都似乎縮小了一半,小小的船艙中竟然連四壁也照射不到,猶如忽然進入了一個巨大的洞穴,與外界徹底隔絕了,我緊緊抓著師父的手絲毫不敢放鬆。
這時外面傳來繩子落水的聲音,想必那老人將手裡的繩子從岸邊的鐵環中拽了出來,不過一會兒,傳來的是麻繩扔在船板上的聲音。緊接著,布簾就被掀開,一個身影帶著細微的風閃進來。在黑暗中,那老頭摸索了一會兒,划著一根火柴,點燃了什麼東西,船艙內忽然間亮了起來,定睛一看,小小的船艙中間放著一張狹長的木桌,桌上有一盞陳舊的銅燈,火焰很小,卻把整個艙內照得透亮,船艙很矮,一般成年人根本不能直起腰,兩邊各釘著一塊窄窄的木板,是給人坐的,此時師父和幹爺爺都已經很熟絡地坐下。手電筒的亮度可比這小小的火焰強多了,連船艙的竹蓬也照不到,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吳老,孫師傅,規矩你們都知道,我就不多說了,到了我會叫你們的。”那老人拿起放在艙內的船槳說道。
“恩。”幹爺爺點了點頭。
然後那人就轉身出去,就在這時,師父叫住了他:“老錢,等等。”說著師父從兜裡摸出了一杆銅製的煙,上面還掛著一個精緻的菸袋,他眼睛忽然一亮,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他叫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