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見行知道弟弟什麼意思,他沒法去思考,臉色沉下來,原本還算溫和的語氣變得嚴厲,威懾十足:“快去。”
幾人無可奈何,只得乖乖聽命。
黎見旭走後,天空突然電閃雷鳴,驚雷乍現,緊接著下起狂風暴雨。
醫院走廊的窗戶好幾扇沒有關上,呼呼的疾風帶著驟雨爭先恐後的飄進來,很快靠近窗邊的地面便全是積水。
黎見行的身影倒映在一灘又一灘的水中,就像是老天把他心裡流的淚又送到了他面前。
漫長的等待沒有邊界,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黎見行都沒了時間這個概念。
終於,手術室的燈牌熄滅。
門鎖發出脆響,醫生從內開啟走出,黎見行連忙上前。
“手術進行的很順利。”
簡短的八個字,讓黎見行始終吊著的那口氣總算落下,可還沒熱淚盈眶高興多久,就聽見醫生繼續說。
“孩子很健康,就是早産有點虛弱,我們已經送到恆溫箱了,需要再呆上幾周。”他頓了下才又道:“産夫,大出血是止住了,生命體徵目前也還算穩定。但黎董,我實話實說的告訴你,他的危險期還沒有過去,現在仍處於休克狀態,我們要把他轉到icu密切關注,具體,還要等之後的檢查結果出來。”
重症監護室,又是重症監護室。
聽到這個術語,黎見行感覺自己的四肢都在發麻,他比任何人都討厭那個地方。
沈念被推出來的時候,渾身都插滿器械,臉色白得像張紙沒有一絲血色,臉上的氧氣罩把他的小臉遮了三分之二,脆弱得彷彿一碰就碎。
黎見行透過監護室的玻璃,看著裡面躺著的那個瘦瘦小小的oega,心如刀絞。
一想到他捧在手上護在心裡,半點風雨都捨不得讓他沾到的人,如今流了那麼多血,受了那麼多罪和折磨。他現在就算被人用刀生剮淩遲,都遠不及心裡的那份痛不欲生,更不足以平複困擾了他數月的悔不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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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啊,整個世界都被霧氣籠罩,天地相連沒有任何色彩,只剩下滿目刺眼的白。
沈念穿著身跟這天地一樣的白色長衣,一個人站在門前,神色木訥迷惘。
這扇門明明沒有上鎖,可他感覺自己怎麼都推不開,看不清四周,也聽不見聲音,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也不記得自己要做什麼。
他想放棄了。
想就這樣沉睡,一直沉睡。
他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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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醫院vip病房。
黎見行拿著一束鮮花走到床邊,把花瓶裡那束昨天才放進去,還沒凋零的花取出,換上新的。
做完這一切,他坐到床邊的椅子上,靜靜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男孩,對方依舊沒有任何意識,整個人看著又瘦弱了不少。
<101nove.u,到出icu再轉到普通病房,不過一週時間。
這一週,黎見行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過來的了,反正就是熬,就算心裡沒底,也要硬撐著。
暴雨從那天起,就沒有停過,陰沉的天彷彿隨時都會崩塌。
豆大的雨滴噼裡啪啦打在玻璃上,聲響源源不斷,室內除了機器冰冷的滴動之外,沒有一點人聲,顯得格外蒼涼。
apha牽起oega放在腿側的手,小心翼翼握在掌心,感受著這還尚且平衡的溫度和跳動。
“寶寶。”他眼底赤紅,聲音沙啞喊:“不要再睡懶覺了,我們的孩子也想見見爸爸,快點醒來,我們一起去看他。”
回答他的是一片靜謐。
明知如此,黎見行還是日複一日的堅持想和他說說話。
醫生說這個情況,誰都不敢下定論,可能下一秒就會醒來,也可能要個三五年,甚至永遠醒不來。
就這樣,黎見行像過去一週的日日夜夜一樣,握著沈唸的手許久,久到臨近天光,久到他都有點昏昏欲睡,意識彌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