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麼晚了,他能去哪,他還懷著孕,外面天氣又這麼冷,眼看就要下雨。
都怪他,他不該在這個時候跟他坦白的,不該在這時候刺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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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綠洲陵園——
沈念身上穿著黎見行的便裝外套,手上攥著一束白色的菊花,靜靜的靠在車窗上,面無表情神情木訥的看著外面。
這是一輛通往陵園深處的小巴車,是他從小到大一個人坐了無數次的車。
這條路也是無比熟悉的一條路,就算閉著眼靠腿走,他也能準確無誤的走到目的地。
片刻後,小巴停止。
沈念愣了愣神,動作緩慢的起身下車。
他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個臺階的邁,路過一座又一座的墳,直到走到某個空蕩的墓碑前停住。
他站在那靜靜盯著上面的名字看了會,後屈膝蹲下,用外套的衣袖小心擦了擦碑上的灰塵和汙漬。
隨後將帶來的那束鮮花端端正正的擺放好。
“爸爸,”沉默片刻後,他有些艱澀的出聲:“我好久沒來看你了,對不起啊。”
夜晚涼颼颼的風伴著細雨掃在他白淨的臉上,衣擺也被吹得飄揚鼓動。
天空要塌不塌的墜在頭頂。
明明沒有任何要哭的跡象,可眼淚就是不受控制自己順著眼角往下落。
“嗯...怎麼跟你說呢,”沈念哽咽著嘆了口氣:“最近發生了好多事情。但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好訊息,我有寶寶了。”他說著擦了把下巴上的淚水,抿了抿蒼白的唇:“可寶寶的apha父親不想要他。”他說完又急忙解釋:“爸爸你別怪他哦,他也是為了我著想。”
“但我不想就這麼放棄,我可能這輩子就這麼一個孩子,我好喜歡黎先生,我想跟他一起有個完整的家。”說到這,沈念終於隱忍不住,深深抽泣了聲,尖瘦的下巴因憋著哭腔而收緊:“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爸爸,這次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樣懂事聽話了,你會支援我留下他嗎?”
他說完後又迎風靜靜站了會,然後抱著膝蓋緩慢坐下,將腦袋無力的靠在墓碑上。
目無焦點的注視著前方,一邊流淚一邊喃喃自語的重複問了一遍‘你會嗎?’,像是在等待著一個註定等不到的回答。
陪伴他的也只有這夜晚的靜默和冰涼的雨水。
他從小就是一有心事,不知道該找誰訴說,就會來到這裡和爸爸自言自語。
每次縮在這一方狹窄的臺階上,就總覺得好像在被爸爸抱著一樣。
現在長大了,這小小的一塊地方已經容不得他躺下了。
孕期本就嗜睡,哭得也累了,不知不覺,沈念靠在那快堅硬的石碑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時間也更晚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身上的衣服和發絲都被雨水浸潤,黏糊糊的有點不舒服。
跟爸爸做了最後的告別後,他也站起身準備回家。
下著雨的石板路格外濕滑,墳墓兩邊的綠化帶樹木影影綽綽,在這靜默無聲的夜晚,顯得有些詭異嚇人。
沈念小心翼翼的邁著步子,生怕不小心摔倒傷到寶寶。
耳邊時不時傳來嗚嗚的風聲,和不知道從哪裡發出的陣陣細碎的動靜。
他心頭顫了顫,感到有些害怕,掌心也因慌張冒出點汗。
等他孤零零的好不容易摸索著走到山下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道強光。
刺眼的照燈使沈念不得不停下狼狽的腳步,抬手眯眼擋了擋視線。
黑夜中,他看到好幾輛轎車緩緩駛入停靠,緊接著上面下來了好多人。
只有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風塵僕僕朝他奔了過來。
汽車的照燈打在那人身上,讓對方看起來,像是劃破黑暗的一道光,降臨到人間拯救疾苦的神明。
“念念!”黎見行試探性的喊。
等走近看清楚人的輪廓,確定是自己滿心滿腦都想著的那個人後,吊著的那顆心,總算是安穩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