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時看著雲舟的目光徹底變了,再也沒有剛開始的不耐煩,熱切得好似要把對方燒化。
若是能讓他來制一方印,他可以不收取任何費用。
倘若能留下其中的一小塊作為店鋪的鎮店之寶,哪怕是隻有十幾克的小印,也足夠了!
畢竟市場上已經見不到這樣材質的田黃石,木氏印章將是同行中的獨一份。
當然,這一切都要在這個青年對印章滿意的情況下才能提出,不可操之過急。
“您說一下大概的要求,至於費用都好說。”
他設想的很好,然而雲舟在對方灼熱的目光下絲毫不為之所動,語帶歉意地道,“實在不好意思,請問木老爺子在嗎,我想請他來制印。”
這是雲舟來此的本意,最好的材料自然要最好的篆刻大師來做。
“...在的,您稍等,我把爹叫過來。”
木浩好似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了下來,心裡多了幾分苦澀,看來他的水平還遠遠不夠。
唉,自己上趕著也沒用,人家根本看不上。
木老爺子很快從後門過來,一邊走一邊問自家兒子:“你確定是田黃凍石?可別蒙我。”
當看到櫃臺上的玉石時,他上手瞧了幾眼,神色帶了幾分不可置信,居然真的是。
饒是他制印四五十年,都沒見過個頭這麼大、並且質地如此好的田黃凍石。
其皮下露出的色澤橙黃、如凝固的蜂蜜,用手觸控似羊脂白玉一樣溫潤,上面的蘿蔔細紋清晰可見,無論從色澤、紋理、質感等各方面來說,堪稱一絕。
“小夥子,你打算做幾枚印章啊?”木老爺子一邊問,一邊愛不釋手地撫摸著,眼神根本沒離開過這塊玉石。
“兩枚。”雲舟想了想,“一枚尺寸為2x2公分,高5公分左右的方章,另一枚可以小一點。”
“方章?”木老爺子搖了搖頭,“那可不行。方章太浪費了,我建議隨形雕刻。”
田黃石不像翡翠那樣,碎料可以磨珠子、做小戒面,甚至用來鑲嵌胸針;田黃石最大的價值就是用來做印章材料,切下的邊角料即為廢料,毫無價值。
這麼珍貴的玉石,浪費一克都要好幾萬甚至十幾萬,只能從形狀和雕工上下功夫,最大限度保留它的材質。
田黃石大多是隨形而雕,本來是什麼形狀就雕成什麼形狀,連皮都一塊雕進去。
雕刻時所用的技法叫做‘薄意雕法’,在表皮淺淺的雕刻,寥寥數刀勾勒出靈動婉約的意韻,以最小的損耗來雕出完美的作品,對雕工要求極高。
木老爺子拿出紙來,一邊畫一邊講解,“邊緣的這部分,有一道圓弧和凹凸,可以雕成壽星手捧壽桃的形象,或者雕成獅子,只是形狀有點不自然......”
他草草畫了好幾個樣式,雲舟都不太滿意。
不是木老爺子的問題,而是田黃凍石邊緣不平整導致的。
雲舟比較偏向於簡潔、大方的款式,在形狀上追求完美,並不喜歡這種這種隨形而雕的做法。
他的審美同樣是大多數人的審美。
印章中,以方型章為最佳。
然而方章取材最為浪費,要想在一塊玉石中切出一枚方章十分困難。
玉石原石裡面通常都會夾雜著雜色、裂紋和黑點等缺陷,形狀更是千奇百怪,一般來說想切割出一枚色澤完美的方章,至少要浪費掉35倍的玉料,極為奢侈。
在田黃石如此稀少的現在,很少有人會採用如此不計成本的做法。
木老爺子見他一直堅持,只得道:“那我把石皮全部去掉,看看能不能在其他地方取材。”
“好,麻煩您了。”
雲舟在旁邊等了一會兒,接著便聽到了兩人的抽氣聲,這麼大一塊田黃凍石居然無格無裂紋,幾乎通體都能取材!
木老爺子眼中全是驚嘆:“你這塊田黃凍石足以稱得上極品了,取方章比其他玉石要容易得多,我來詳細規劃一下。”
他帶上老花鏡,仔細觀察著表面的凹凸和角度,拿著刻度尺沿著各個部位一一測量,每個尺度都測量得極為精細,並且要測量好幾遍,保證沒有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