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黑燈瞎火的,我偷摸著進了屋,好不容易才把這對寶貝找著。
正準備離開,被老頭子發現了,自然又是一番爭執。其中一隻沒拿穩,下面兩層全都磕碎了,只有頂部的金屬蠟芯在桌子上擋了擋,沒碎。”
雲舟聽了心裡有點不是滋味,“那後來呢?”
劉志沉聲道:“後來老頭子氣病了,精神也不大正常,天天嚷嚷著要寶貝,飯都吃不下。
老太太只好把私房錢全給了我,找手藝最好的老師傅配齊。老頭子成日裡把玩,精得很。”
怪不得仿得這麼好。
雲舟想著,有真品在一旁做對比,還是老師傅的手藝;又經過十幾年風吹日曬,該舊的部分已經舊了。
再加上頂部是原裝、以及青花書燈的少見性,確實很難看出來,相似程度高達90以上。
很多贗品之所以一眼假,一是因為批次生産,做工不夠精細;二是因為仿造者沒接觸過動輒百萬的實物,只有圖片作參考,仿造不出真品的感覺。
古玩就是要上手,不上手怎麼能知道胎質細不細,釉色潤不潤,修胎好不好,做工細不細?
沒見過實物就仿造,自然仿不出意境。
然而這件不同,滿足了其中所有的條件,稱得上是十分精緻的高仿。
可惜仿製得再好,也是一件現代工藝品,不屬於文玩,沒有任何價值。
吳掌櫃沉吟著:“湊不成一對,只能按單只來收,最高價出到50萬。”
對於成對的瓷器,單只和一對並不是簡單的一加一等於二的關系,還涉及到機率問題。
若單只瓷器儲存完好的機率不足十分之一,那一對瓷器儲存完好的機率只有不到百分之一!
一對顯然要比單只珍貴得多,兩者之間價值差距很大。
吳掌櫃出這個價格,還是看在乾隆官窯青花書燈較為少見的份上,不然更低。
劉志沉默了半晌,掐滅了煙:“行,就50萬。”
老爺子馬上就要動個大手術,急需用錢,大兒子也要結婚了,以後用錢的地方多得是。
吳掌櫃拿了合同出來,兩人很快簽好協議,付了款。
雲舟想到什麼,及時叫住了對方,“對了,那些打碎的瓷片,如今還留著麼?”
“...應該還在。”劉志回憶道,“本來想著粘一粘糊弄過去,結果怎麼也粘不好,就放起來了。”
雲舟:“要是能找到的話,我花2000塊收。”
劉志雖然心裡詫異,但有錢誰不賺,立刻道:“那我回去好好找找,找到了馬上送過來。”
中年男人走後,吳掌櫃看著這對清乾隆青花纏枝蓮紋書燈。
胎質潔白緻密,青花發色豔麗沉穩,為乾隆官窯精細之作,就是打碎了一隻,實在太可惜了。
雲舟也覺得很可惜,所以他希望對方盡快找到原裝的碎瓷片,爭取修複成原本的樣貌。
兩人回到二樓的茶室。
吳掌櫃沒忍住問道,“小舟,你剛才是怎麼看出來的?”
連他都藉助了放大鏡,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問題,對方卻似乎很快就看出來了,也沒有運用任何工具。
“青花發色和紋飾不對。”雲舟想了想,“乾隆仿永宣的瓷器,青花發色更為豔麗,有暈染效果,從這裡能看出一些區別。
除此之外,唔,蕉葉紋的葉子粗了一點,紋路沒有那麼清晰,海水紋不自然,鐵鏽斑凝聚太過刻意,基本上就這些吧。”
正因為他親自修複過、臨摹過各種紋飾並進行作色,才能於細微之處感受出不同。
“啊??”
吳掌櫃驚訝得嘴都合不攏了,這個答案是他從來沒有想到的。
都說看胎看釉看器型,觀紋飾、看做工、識底款,一般人都會從大處來看。能在細微之處都看得這麼仔細的,青年還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