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越澤手中仍舊握著那一枚天命石,望著傅清容,輕聲問道:“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很壞了?”
多年之前,他已經認識到了,父母恩情大於天,尋常人是舍棄不掉的。
他與霍黎根本不可能會和解的,若是和解,便是否認了上輩子的他。
盡管……傅清容已經走進了他心裡,可他始終不會相信,有朝一日傅清容會為了他,跟霍黎對抗。
他在逼傅清容,逼傅清容做出決定。
要麼……舍棄他。
要麼舍棄那一段大於天的恩情。
畢竟,霍黎所做的一切,既是為了道,也是為了傅清容。
傅清容承受了一切好處,又該在怎麼樣一種自我譴責的狀態下去舍棄這一段大於天的恩情呢?
道侶情意,不過是一句誓言,是一段可以輕易舍棄的關系,是一道砸落在人身上不痛不癢的懲罰劫雷。
他見過至死不渝的情愛,如道蒼與九黎神皇,如那位雷靈根前輩與龍前輩,亦如……那位天道與仙人。
他們雖至死不渝,最終的結局卻慘烈無比。
他愛傅清容,卻從來不相信這樣至死不渝的情會出現在他身上的。
“沒有,沒有。”傅清容搖搖頭,輕聲說著,“我從來沒有這樣覺得過。”
說罷,他伸出手,想要去拉住霍越澤的手。
霍越澤卻是輕垂了下手,手中那枚天命石從他手中墜落了下去。
天命石砸在地面上,發出一聲尖銳的響聲,滾落過傅清容腳邊,緩緩停了下來。
一片剔透中的那滴精血微微動了下。
“抱歉……”
霍越澤又說了聲抱歉,道:“破壞了今日這一場的道侶大典。”
說罷,他轉身出了主殿外。
傅清容僵立在原處,垂眸望著靜靜躺在地面上的那枚天命石,慢慢彎腰將天命石撿了起來,指尖輕撫過。
旋即,他來到廖凝煙身前,彎下膝蓋,跪在了廖凝煙面前,鄭重地朝廖凝煙磕了三個頭,低低出聲,喚道:“娘。”
廖凝煙蒼白著一張臉,伸出手去,想將傅清容扶起來,卻突然僵立在了原地。
她聽見了傅清容餘下的那一句“抱歉”,也看見了此刻傅清容臉上的決絕之意。
傅清容輕聲道:“是我欠他的。”
在這一瞬,廖凝煙忽然間明白了傅清容為何也要向她道歉了。
廖凝煙看著傅清容起身離去的背影,艱難道:“不怪你,不怪你們兩個,這一切都不怪你們兩個的。”
若要斬斷血緣親情,只單單斬斷一方,是永遠也斬不斷的。
所以,傅清容也要向她道歉,替他自己的不孝而向她道歉。
主殿之外,霍越澤望著天幕下徒手將那道劫雷解決的霍黎,平靜出聲道:“世人都不相信我當年在九黎神殿前所說的真相。”
“今日我便要試試,試試這天會不會降下天罰來,說我弒父呢?”
弒父弒子,天理不容,天罰將至。
可若是沒有天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