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天氣轉涼,一片片落葉打著旋淅淅瀝瀝地掉下來。
大樓前的收發室裡,一個灰衣灰帽的保安搓了搓了手,和旁邊的同事抱怨著,“這暖氣,佔地方的雞肋玩意兒。”
“這工資讓我睡外面都行……我家那孩子……唉,不提了。”同事是剛招進來的,接茬道,“你老張都來這麼多年了,錢早都攢夠了吧。那保密協議簽得還挺邪乎呢。”
“可不,這麼多年了,不過我也沒什麼用錢的地方。”老張感慨著,突然問道:“你有孩子?”
“是啊。好吃懶做,畢業了在家裡吃飯睡覺打遊戲,花錢倒是積極……”同事囁嚅。
“給他斷了錢,自己就老實了。”老張淡淡勸道。
“都賴他媽,給慣壞了,這一時半會兒咋改得過來……”
“沒事,不提了。”老張寬慰道,“這掙得倒是多——就是這員工早出晚歸的,硬是不知道裡面是幹啥的。”
“欸,”同事提醒他,“這不就來了。”
“叔。”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敲了敲玻璃,取出一個精緻的黑色盒子遞到視窗,“幫我寄存一下。”
“喲,葫蘆來啦。”保安嫻熟而親切地和他打招呼,看了看他手裡的東西,笑了,“這是給誰的?”
“孝敬我師父的。”葫蘆笑了笑,“您代我轉達一下。”
“關系真不錯哈。”感慨道,“這次是保健品還是風濕骨貼啊?你說你師父也不收,你老這麼執著。”
葫蘆笑了一下,“這次他會收的。”
待他走了,兩人嚼起舌根來。
“他師父估計也七老八十的老頭了,不收禮物。”
“有自尊的小老頭唄。”老張大笑。
“這次包裝可講究啊嘿,還是燙金邊兒的。”
同事接過時盒子裡的東西和外壁輕微摩擦,傳來柔軟事物碰撞的聲音。
“你聞沒聞到什麼味兒?”
“沒啊。”老張道。
“就是有!”同事堅持道,“一股血味兒,這盒子裡的。”
兩人戰戰兢兢地開啟它時,一個沒拿穩掉在了地上。
三隻人手從盒子裡一股腦滾了出來。
“他死了。”
“他在席眠面前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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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珏已經不記得他是怎麼被李微打橫抱起來,放在這裡的了。
縱使他恐懼針頭,恐懼幽閉,但他知道自己從來不是精神脆弱的那類人。他有一個強大的心髒,才能孤注一擲狠心對自己下暗示,讓灰鯨對他束手無策,才能完全失去社交時在床上蟄伏小半年之久,能在專業殺手面前瞞天過海。
他相信一切的ptsd都是生理恐懼。他可以在李微家的冰箱裡一邊流淚一邊思考逃跑對策,也可以在剛關完禁閉立刻準備爬起來支援李微去戰鬥。他知道每一份恐懼的來由,有時候還以一種看自己笑話的心態去用專業名詞來分析。
可是現在,他面臨著生理與心理雙重瀕死的境地。
因為他知道衍辰因何而死——這是壓垮他神經的最後一根稻草。
就好像,在昭示他自己的命運一樣。
李微沒有再拷他,他脊背受損,手心對穿,再加上精神恍惚——似乎也沒有這個必要。從佈局能看出這是他自己的房間,又是一個豪華的牢房。
李微端著餐食走進來時,他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走近,王珏翻了個身。李微又繞了一圈到他面前,王珏把眼睛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