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覺得那目光有點沉,壓在他肩膀上。
其實灰鯨在案發現場留下他dna這件事,李微是知道的。
小時候,灰鯨告訴他,馭人之術在於控制人心,控制人心需要和殺人一樣不留痕跡:
想要控制一個人,控制他的身體是下策,這時除了嚴刑拷打你便再也無能為力,還會留下物證;
在體制中為他無中生有一個罪名讓他感到畏懼是中策,借公共機制之手來鏟除異己,但無中生有出來的總是有跡可循;
讓他心甘情願臣服是上上策。或者要有一個理由,讓他心甘情願地放棄掙紮。
“小微,你道題,你怎麼解?”多年後,灰鯨笑眯眯地問他。
“不能直接殺了嗎?”當時的李微穿著白大褂,在辦公室打字回複道。
“不可以,這是前提。”
“以我的經驗看來,”李微想起灰鯨那段話,又想起那些向他激動下跪的往往是家屬,而不是患者,“真正能讓人徹底屈服的,他人利益的會佔比高一些,尤其是自己重視的人。”
後來,灰鯨讓那女孩失手殺了一個安排好的將死之人,又在現場留了王珏的dna。女孩因他被捲入,他怕有所牽連,自己被通緝後只能選擇流竄,放棄了自證清白的機會。自身難保,更不要說拿著證據去報警了。
“好,說得不錯。”灰鯨贊賞道,“如果他沒有至親呢?”
李微沒有立刻回複,似乎在認真思考對於沒有至親之人的把柄是什麼。
後來,那不是至親的女孩親自帶著王珏的行蹤來投敵,求他們放她一馬。
“我們換種思路,小微——沒有至親,其實也不必太過擔心物證,下策反而是最簡單的方法。”
李微靜靜聽著。
“你可以關他一輩子,反正沒有人在意。不是嗎?”
隨後螢幕一陣漆黑。
兩周之後,手下多了一位與他年紀相仿的病人,監護人是一個女孩。
他完成交接後,在紙上寫下了那張讓後來護士們都記住了的酷似“333.”的名牌。
兩人彷彿停滯了一個世紀,王珏摸不到頭腦,正欲發聲質問何來放鬆,就見李微低下頭去,肩膀後側一下一陣溫熱——
他頓時深吸一口氣,差點沒把牙膏吞下去。
李微的唇在他脖子上蹭了幾下,然後用力碾過那條所謂的神經線,從下至上、極為緩慢地來回磨蹭著,一陣不可自抑的酥麻感沖向四肢百骸,直淌到手指尖與天靈蓋,沁到每一個神經的末梢裡去。
不經意搭在他腰間的手漸漸滾燙起來。
王珏連口大氣也不敢出,在心理與精神的雙重刺激下,那股溫熱最後停在了一處。略顯虔誠的、小心翼翼地,像是在撫平什麼一般。不知道是那個他剪頭發不小心劃破的傷口,還是被他在眼鏡店衛抱著齧咬反複折磨過的——又或許都有。
停在那處時,他正好能透過鏡子看到他低垂的雙眼。
他吞了口檸檬牙膏味兒的口水,繼而目光心虛地向下遊離,瞟了一眼自己的褲子。
“謝謝醫生,我現在已經痊癒了。”王珏又深吸一口氣,企圖以一種誇張的語調打碎這種奇怪的氛圍。後背被挨過的地方一陣微涼,他沒有掙脫,喉頭動了動,道,“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李微主動放開他,微微揚眉,“你指什麼?”
“嗯……一起下棋?”
“沒有。我想不起來。”
“那你要試試催眠嗎?”王珏把牙刷歸位,轉頭看他。
“你會嗎?”李微抱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