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春燕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開始每次聊天幾乎都是外向的黃海起的頭,然後慢慢成為我一句她一句的對聊。兩人就這樣熟絡起來。有時dj臺三人也會玩一種“文字猜歌”遊戲,出謎面的人說段話或一個成語,大家來猜歌名。
我驚奇地發現春燕會說杭州話,搞半天原來她也是杭州人,和我同歲。在深圳工作了兩年,這次是迪廳借調來客串dj培訓指導的,年底還得回去。
令我驚喜的是春燕喜歡搖滾樂,最喜歡——用她的話來說應該是最崇拜的歌星就是j邁克爾·傑克遜),與我不謀而合。
當時傑克遜被載入吉尼斯記錄的神作《dangerous》危險.1991)發行不久,專輯融合了流行、搖滾、說唱、節奏布魯斯等多母音樂素材,非常超前。我極為推崇,尤其是主打曲《back or hite》黑與白),著實讓我如痴如醉。故我認定它是傑克遜最好的一張專輯。<j推向了流行領域的王者全球唱片銷量第一),我個人還是傾向於《bad》真棒.1987)是他最出色的專輯,至少是他最具個性的專輯。《dangerous》商業味重了些。”春燕冷靜的分析讓我很意外。
這倒符合她的個性。雖說喜歡搖滾,但她隨身聽裡的卡帶基本都是我當時聞所未聞的“非主流”樂隊,比如ts九寸釘)、ncrete bonde金髮異端)等等。
我自認對事物有的看法有著獨到性。但在她面前我發現自己的態度很容易被一種已經形成的、強勢的觀點所左右,最終落入人云亦云的窠臼。比如喜歡《dangerous》,此專輯的確不錯,甚至某種程度上堪稱“神專”,但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喜歡會讓你的“獨到性”摻了水。
不過,共同的愛好還是讓我們聊得很投機,到了深處也會忘了正事:唱片曲目的銜接,幸虧她身手敏捷,總能化險為夷。每次我誇她時,她總是會冷冷地瞥我一眼,用略帶磁性的聲音慢吞吞地說:
“老師不是白叫的。”
開場前的空閒時分,我會在吧檯找阿涵聊天。
阿涵是上海人,比我小几歲,青春帥氣。他那裡有臺可口可樂機,員工任意喝。這對我們來說確是實惠的福利! dj臺的幾個會自帶水杯接滿後工作時喝。我起先喝可樂,幾天就厭,開始三樣輪著來;但也會厭,於是按不同比例混著喝。
看我們三人各自的配方,心理學家也許能判斷出我們的性格:我喜歡一半可樂兌少量雪碧和芬達;春燕是雪碧、芬達各半;只有黃海一成不變:純雪碧或純芬達,從來不摻。至於可樂,他說女朋友不讓喝。
沒旁人的情況下,阿涵會帶我進入吧檯,做賊似地開啟冰櫃,用冰勺在一桶桶進口冰淇淋裡胡亂舀上幾勺到玻璃杯裡,與我席地坐在地板上視覺死角),邊品嚐美味,邊講他上海灘的往事。
阿涵自幼生活在上海,高中畢業後在上海高檔酒店裡打拼,做過門童、服務員、調酒師。父親是電氣高階工程師,姐姐復旦畢業學德語的,在西門子公司任翻譯。去年父親調到杭州工作,除了姐姐全家都過來了,準備在杭州紮根。為了顯示並非吹牛,他還給我演示了花式調酒的絕技,讓我刮目相看。
他說:這個社會,學門手藝還是很重要的。如他學調酒、我學dj打碟,這相當於一個“門檻”,可以刪選掉一批與你競爭工作崗位的人,中國人太多了。我完全贊同。
以前我從沒想過世上品種繁複的愛情糾葛中,還有一種事先預知的分手。它某種程度上能在分手時帶給你理性,但也能帶給你瘋狂。
終於到了雲嫣要離開的時候,臨行前一天正好我休息,我便把寶貴的休息天留給了她。想著試試新買的理光相機,就和她去西湖邊拍照。不知何故,她是極討厭拍照的人。我很是費了一番口舌才讓她從了。
事實上她非常上照,加上我的水準,當照片沖洗出來時我甚是得意,看來她是沒遇上好的攝影師啊!
“我有種預感,這次過去,再見面的機會就很渺茫了。”
在湖濱公園的長椅上,雲嫣一邊吃雪糕,一邊把洗出來的照片攤在椅子上:“你要的你拿走,底片給我,我隨時可以加印。”
我選了五六張,包括我們的一張合影。
正值黃昏時分,西邊的晚霞火焰般燃燒,把整個湖面染得通紅。可惜膠捲已用完。那就用眼睛欣賞吧。有時候我們過於依賴科技的手段,這並不一定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