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書架上的《三國演藝》,雲嫣嗤之以鼻,說那是小孩看的玩意,作為男人應該看《三國志》;看到金庸的《倚天屠龍記》說有一陣自己也被迷惑過,現在已無興趣;看到瓊瑤的幾本小說學生時代產物)她哼了聲:幼稚;只有看到三毛《撒哈拉的故事》、《夢裡花落知多少》等文集,才表示贊可,說她在這個世上唯一敬佩的活人就是三毛……
她忽然站住,側過臉來,毫無徵兆地當著我表白了起來:
“每想你一次,
天上飄落一粒沙,
從此形成了撒哈拉。
每想你一次,
天上就掉下一滴水,
於是形成了太平洋……”
她情深意切,普通話像播音員一般標準。
我的心砰砰直跳,當反應過來這只是《撒哈拉的故事》裡的句子時,她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差點被她矇住了。
“不當播音員可惜了這付好嗓子。”我誇她。
“我不喜歡那種做精骨的工作!”她毫不在乎。
可惜書架上少了一本書:《生命中的不能承受之輕》已經還給圖書館,不然我倒很想聽聽她對這本書的見解。
那天因人沒來齊,近百個餃子一半留在了我家。晚上老媽回來刨根究底,我瞞不過,她說一定要見見這個令她不可思議的女孩。
雲嫣的特別之處總讓我印象深刻。某種層度上,如外表和內心之對比,她與小青有些類似,只不過雲嫣的差異感更為讓人瞠目結舌。她的思維和她女人味十足的外表足有幾萬光年的差距,就像一個矛盾的綜合體。
以她的個性與我這類人本來就沒有交集的點。雖然不知道她下一句會蹦出怎樣驚世駭俗的話語,但我總是耐心地聆聽。也許正是如此,我在她眼裡也成了一個特別的人,願意聽她的本來可能沒人願意聽的“廢話”。我們可能也因此變得更靠近了些。
這番分析,似乎在雲嫣身上找到了我在冰妹小青身上“破冰”的原因。
雲嫣那些聳人聽聞的奇怪念頭和火箭般穿梭的思維就像有一種魔力吸引著我。
有一陣她上中班,晚上十一點下班。我下班也不回家,泡在二樓員工休息室裡與她聊天,直到下班意猶未盡,兩人一邊騎車一邊逛遍大半個杭城繼續話題。那時市區很小,經常到她家門口仍聊興甚濃,遂繼續迴圈……總要到深夜一兩點鐘才能回家。老媽以為我在外面幹偷雞摸狗的事,整天提心吊膽。我照實說她又不信,自己想想都覺得可笑。
我也在猜想,可能老天見我我性情內向謹慎,又口拙言少、木訥無趣,頓心生憐憫,就安排了這樣一個精靈降落凡間,來到我的身邊,化解我的煩憂,帶來開心和快樂。這倒是有趣了。
一次晚上做夢,夢見我成了孫悟空正大鬧天宮,斜刺裡忽然閃出一道光芒,雲霧繚繞中一個神仙竟長著張雲嫣的臉,手裡舉著個金光閃閃的小缽,口裡唸唸有詞,一聲喝叱:“來吧!雲嫣的聲音)”話音剛落,我已化作一縷清煙,被吸入缽內……
我一直沒敢在她面前說這個夢。
“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人。”
半夜的中山路上幾乎沒有路人,昏暗街燈的殘光下,雲嫣的話顯得有些唐突。
好吧,我倆真是“最佳拍檔”了呢,我想。
我們並排騎著單車,又在空蕩蕩的馬路上瞎逛聊天。
“為什麼?”
“你看上去沉默寡言,其實心裡有很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