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跟灌了鉛似的,越發不願抬起。
“各位叔叔嬸嬸,怎麼走的這麼慢?”佟毓轉頭問道,臉上依舊是滲人的笑。
“佟,佟家小子,你你你,你妹妹不是去了麼,你怎麼還,還笑得出來?”一箇中年男人哆哆嗦嗦問道。
男人額頭上,不知何時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佟毓道:“昔日莊子妻死,惠子前來弔唁,看到莊子擊缶而歌,難以理解,莊子就告訴他,生死只是形態的轉變,應該開心得看待這件事。”
“呵呵,這小子不愧是秀才的兒子,學問就是高。什麼莊子惠子,聽得咱們糊里糊塗的。”中年男人尷尬的說道。
佟毓的父親是個秀才。佟秀才早年做過教書先生,妻子早亡,後來他因病去世,只剩下一雙兒女伶仃於世,孤苦求生。佟小雨是佟毓那不長的人生中僅剩的溫暖,而如今,連這點點溫暖,也在這些人的冷漠中永遠冷掉了。
他怎能不恨?!
“小雨只是換了一種方式陪伴大家而已,她還在這裡,在這個家的每個角落,她會看著那些害她的人遭到報應的!”提到妹妹,佟毓臉上流露出近乎魔怔的溫柔笑意。
這是他發自內心的笑,溫柔只是針對佟小雨,對於其他人而言,這笑比剛才還要陰森詭異!
“所以,各位叔叔嬸嬸進去後也不必哭哭啼啼。”因為你們沒有資格為我妹妹哭靈!
眾人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進入靈堂的,只記得甫一進去時,入眼的便是高掛房頂的靈幡,被不知從何處刮進來的風吹得四處晃動。
幾個和尚一下接一下敲著木魚,嗡嗡嗡嗡得念著經文,他們身披僧袍,合目而坐,本該莊嚴慈悲的背影在繚繞靈幡的映襯之下,竟猶如鬼魅一般。
不由自主的,剛才佟毓那句“她還在這裡”就跳入了眾街坊的腦海之中,讓他們頓時有種被陰氣襲繞,脊背生寒的感覺。
“佟,佟家小子,小雨真的在這裡?”
佟毓此刻正安心地給佟小雨燒紙錢,聞言沒有任何動作,跪在蒲團上,許久以後,才回了一個字。
“嗯。”
賓客前來弔唁,離開時,作為禮儀,佟毓也需出門相送。
走出柴扉時,假惺惺的一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恕佟毓就不遠送了。”
“無事,你且好好替妹妹守靈,若有任何難處,一定要跟咱們說。都是多年的街坊,咱們做叔嬸的,絕不會推辭。”
“佟毓眼下就有一事。”幽深的眸子一一掃過眾人,佟毓一字一頓,“我妹妹昨日在家中被害,不知各位叔叔嬸嬸可知道兇手是誰?”
“真是不巧,你叔我昨天不在家。”
“嬸子也不在家。”
“我也是,我昨天下地幹活了,中午沒回來。”
“我,我中午也在地裡幹活。”
這些人你一嘴我一嘴將自己撇得乾乾淨淨。
中午沒回來?佟毓心中的恨意越發深刻,自始至終,他可都沒說過小雨究竟何時被害!
“諸位請回吧!”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些人不會良心發現,不過沒關係,他會讓這些該死的幫兇吐出實情的!
……
棺材一共停靈三天。
頭一天佟毓故意嚇唬那些虛偽的街坊鄰居,頗見效果。
那些人到底是因自己見死不救而心懷恐懼,所以第二天第三天又都哆哆嗦嗦過來上了香,還拿了些祭品餑餑。
這三天時間,李想容和白家兄妹每天早上都要花兩個時辰來到山腳下,徒步上山,未時再下山,等乘著馬車晃晃悠悠趕回酒樓,時間已經進入酉時,真正用來找茶樹的時間也不過個把小時,十分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