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這樣頂撞,鄭媽媽氣得胸口一起一伏,將桌子拍得震天響。
“你要分手,早幾年怎麼不分?跟著人家跑出國,又住在一起,老家就這麼大點地方,誰不知道你們的事?知不知道他們背後怎麼說你?能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吵個架鬧個矛盾你就要分手——還著急忙慌找了個新的!”
“我管他們怎麼說我!”鄭瀾徹底憤怒了,像被關進鳥籠裡狠命撞門的麻雀,喊聲都尖厲了起來,“你想知道原因是吧,我告訴你,蔣鋮他跟別人勾搭上了,明白了沒?這樣你還要我忍嗎,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啪地一聲,她臉上多了個巴掌印,鄭媽媽在一旁臉色鐵青地喘氣。
鄭瀾眸光一下失焦。她忽然記起剛上小學時,家裡那樁難堪的醜事。
半夜在主臥爆發了爭吵,等她掛著睡衣從房間出來時,看見地板上散落的書信,字眼複雜曖昧,她還認不全。
爸爸在陽臺抽煙,媽媽坐在沙發上,血紅的雙眼盯著她,問她打算跟誰過。
她嚇哭了,抱著陪睡熊一個勁地求他們別再吵架,她不想跟任何一邊分開。
媽媽抱著她安慰很久,眼淚落在她睡衣後背上,濕噠噠的,透著涼。
很久之後,鄭瀾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
媽媽忍了。忍一時換來往後的風平浪靜。
但這始終是不能觸碰的刺。
鄭瀾熄了氣焰,低聲和媽媽說了句抱歉,覺得自己口腔裡莫名彌漫開苦味兒。
如果自己做了同樣的選擇,這恐怕就是往後餘生幾十年的味道。
媽媽抹了把眼淚,還在勸她:“瀾瀾,感情的事很複雜,並不是非黑即白。你聽媽的,你們這麼多年不容易,別這麼就放棄了……”
鄭瀾沉吟片刻,很認真地將媽媽的話在心裡揣度了好幾遍。
她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媽,對不起,我當年還不懂事。”
“但現在應該懂了。”
她從家裡出來,張望了一圈,看見邵昱年在街邊喝鹹奶茶。
見她出來,他眼皮抬了抬,在她臉上仔細審視,沒放過她有點泛紅的眼角。
“吵那麼厲害,哭了?”
奶茶店開在老梧桐下,店老闆是街坊熟人,齜著牙問她:“丫頭,什麼事吵那麼兇的喲?聲音都傳樓下了!”
鄭瀾臉上發熱,有點不好意思地擺了下手,老闆見她不想說,也不問了。
她坐到邵昱年身邊,嗓音沙沙地說:“這味道,喝得慣嗎?”
邵昱年抿了下唇,“還不錯。”
外面很熱,輕柔的晨曦已經化成明晃晃的烈陽。
鄭瀾覺得自己濕漉漉的心髒在被慢慢曬幹。
她幽深地吐納氣息,想將所有擰巴的情緒排解出去。呼一口潮濕的氣,再吸入滿腔幹燥的空氣,裡面混著旁邊人身上淡淡的茶味。
鄭瀾低頭揪了片雜草葉子,撚在指腹間。
她輕聲:“我喝不慣。”
“邵昱年,我的水仙茉莉喝完了。你帶我回去好不好?”
光線偏移,從梧桐葉間隙打在他頜骨上,滾出一片不規則的金色。
他不急不緩地放下茶碗,抽了張紙巾擦拭嘴唇,接著拿出手機,輕點了幾下。
“下午五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