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延長 你要是能受得了,我努努力?……
西北大地的黃昏格外短暫, 往往眨個眼就暗下來。
不像海濱,從一縷雲變色開始,霞光拉拉扯扯地四溢, 光芒在海平線消失後, 還有靜謐漫長的藍調時分。
彼時天色倏而墜暗。夜色侵襲,忽然放大了許多煙火氣。
譬如推車小販利落翻炒的叮啷聲, 譬如校門衛師傅吆喝著讓他們靠邊站站別擋道, 嗓門洪亮粗糙。
邵昱年在其中並不算十分融洽。
他神態松落, 眉目舒緩,彷彿剛從森林裡有氧徒步而歸, 帶著閑散無謂的清淡氣。
彷彿鮮明油畫色塊中唯一的一筆水墨。合該被忽視,卻恰好最容易叫人多看一眼。
不期而遇, 讓鄭瀾驀地緊張了點, 話都說得磕磕巴巴, “你,你怎麼來了?”
他出現的時機太過恰巧, 身後的校園裡, 她才剛剛處理完一樁糾纏太久的感情官司。
邵昱年目色平靜地看她, 意味深長地吐字:“四次。”
她愣了下,乍然間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他慢慢勾起點唇角,提示她:“跟人家說話怎麼不說清楚,最後我們做了四次。”
她臉騰一下就紅了,“你都聽見了?”
“嗯。你們從醫院出來時, 我剛好到門口。”
鄭瀾羞惱地盯著他堂皇的神色, 看來自己是一直被跟著的,一言一行全被他聽個精光。
她刻意奚落:“跑這麼遠就為聽個牆角,值不值當。”
男人聳了下眉, 意思明白:他覺得很值當。
雖然他並不真是為了這個而來的。
早前他一直冷著她,一來是氣她不告而別,二來也是給她空間想清楚。邵昱年骨子裡看不上不知好歹的糾纏勁兒,若是她走完這一遭,又改了主意,他也不願勉強。
但那會兒她發來的影片,雖說大半都是綠盈盈的樹影,但末尾一晃,鏡頭框進來幾個匆匆忙忙的白大褂。
邵昱年心下一緊,又點開前幾個影片,將聲音放到最大仔細聽,聽出監護儀器微弱的滴滴聲。
她在醫院。
他先問了秦桃。她也覺得奇怪,歪著頭想起鄭瀾提過自己父親那晚舊疾發作,去醫院做個檢查。不想這麼多天過去,反倒住院了。
秦桃暗戳戳替她說話:“我太理解她了,我自己也是啊。家裡人一病,我就擔心得要死,什麼都顧不上了……”
邵昱年沒說話,瞟了眼秦桃身後的人。
林思齊適時將耳機往上一拉,佯作悠閑地晃著膝蓋,與世隔絕,將他們的聲音擋在外面。
他想了想,很快下了決定,“我過去一趟。”
於是就來了。
鄭瀾聽著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瞥著他,將信將疑:“就為這個,你飛五個多小時來一趟。”
鄭瀾爸爸惜命得很,退休後格外警醒身體,即使檢查結果沒什麼大礙,也強烈要求住院觀察。
邵昱年雲淡風輕,有度有禮,“對長輩表達關心,應該的。”
鄭瀾冷嗤了聲:“你是知道蔣鋮家人也在住院,以為我天天跟他在一塊陪護吧?”
他沒承認也沒否認,不經意地整了整腕上的珠串,語氣放出一絲沒太收斂的壓迫感。
“隔著層門板都能做的事,我也不介意隔著層樓再來一遍。”
同一件事,經她自己說出來,和被邵昱年講出來,截然兩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