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臺風 “誰跟你就這麼算了?”
平心而論,鄭瀾沒什麼心情學。
窨茶講究的是茶為骨,花為魂。
她魂都散了。
“正經的極品水仙茶,都不用窨的。你們年輕人舌頭太鈍,嘗不出原味,反而愛喝這些二次加工過的東西。”
邵逸廷看得直搖頭,索性隨他們去。
“我爸其實挺古板一人。”
等人走遠,邵昱年朝她笑笑,聲音不輕不重。
“總覺得原來的最好。”
鄭瀾微微偏頭,視線像枯松針似的,抖抖簌簌地從邵昱年的側臉輪廓上滑下來。
她鬼使神差地順著問:“那你覺得呢?”
邵昱年笑了下,肩膀跟著一抖,像是聽見什麼古董笑話。
“我不講究這個。喜歡的才是最好。”
他取了個精巧的鐵皮圓盒,修長指尖從窨好的茶葉裡一瓣一瓣地揀,裝了大半盒,擰緊蓋好,又拿湖藍色的刺繡絲絨布袋套了一層。
“自己喝的也不用太濃,窨一遍稍有些花香就好了。”
鄭瀾將茶盒託在手心掂了掂,“夠喝多久?”
邵昱年:“兩周。”
鄭瀾:“您真大方啊。”
邵昱年點點頭,從善如流:“當然。喝完了我好給你做新的。”
邵昱年週一有個挺重要的學術接待。下午在茶山走了一圈,他們便要動身回明市。
或許是茶喝太多了,回去的路上,鄭瀾起初沒睡著。
但她仍淺淺闔眼,腦袋跟著車身時不時搖晃。
直到身旁的男人慢慢展開右臂,環過她的薄肩。溫熱氣息從他的方向蔓過來,她不知不覺被輕柔地纏繞。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攀上她的側耳,牽引似的,將她耐心地帶進自己懷裡。
心髒該瘋狂跳動的。呼吸也該亂七八糟。
但都沒有。
她思緒很沉,氣息悠長,清淡舒展的茶香像一層結界,將她和身外所有的焦躁和疲憊隔離開。
姿勢不算舒適。但睡得很好。
再睜開眼時,明市已經到了。狂風暴雨砸在車窗上,悶聲重響。
邵昱年的手正鬆垮垮地捂在她的耳上。
車站聚了不少人,無一不在舉著手機打車。他們下車後只走了兩步,全身便濕了大半,工作人員在人群中奮力呼喊:“快點回家!臺風馬上到!”
邵昱年撐著傘,大半傘面傾在她頭頂,仍抵不住噼裡啪啦的雨滴像石子兒一樣墜下來。
他看著她的一綹濕發粘在臉上,唇色由粉潤漸漸發白。想了想,主動按下了她正在攔車的手。
“先跟我走吧。”
他帶她去了附近的高層住宅區,車站步行十五分鐘的距離。
這房子是邵逸廷多年前買的。那時邵昱年剛決定來明大上學,他一高興,置辦了個公寓,意思是讓兒子落地生根,從此也在這裡安家。
除了趕早班高鐵,邵昱年沒怎麼來住過。
他先給鄭瀾弄了杯茶,轉頭去調浴室的熱水,又找出了新浴巾。等鄭瀾從盥洗室出來時,他正站在落地窗前,俯視大雨傾盆。
她望著他的倒影,發覺邵昱年臉上沒什麼表情。
或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