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線滑過執著長亮的螢幕,又滑過她遲遲沒按下結束通話的指尖。
邵昱年笑意像是生了鏽,溫熱含光的眼忽地冷下去了。
沒說出的話像吞釘子似的,在喉頭打著轉往下嚥。
良久才又吐出一句:“接吧,萬一有急事。”
善解人意是他的天賦。
響這麼久,想掛早就掛了。不如他送她個臺階。
萬一真有急事呢。
邵昱年沉默地望著那個躍動的名字。他眸底漸寒,擰開視線,目光冷寂地望向空濛濛的海面。
萬一是交代遺言呢。
鄭瀾最終還是沒接。
也沒掛。
她調了個靜音,將手機塞回揹包裡,一路都沒再拿出來。像是怕放出什麼魔鬼。
邵昱年回宿舍時,室友剛巧在接電話。他想徑直回房,被室友求救似的招了招手。
室友捂著話筒解釋:“朋友的感情問題,我嗓子都要冒煙了,實在說不通。你腦子通透,幫我勸兩句?”
邵昱年想拒絕,但室友將手機往他懷裡一塞便去找水喝。他從鼻尖噴了聲嘆息,將手機舉到耳邊。
“……鬧分手就鬧分手,陣仗搞那麼大就算了。問題是這才幾天,她怎麼就能一副開啟新生活一樣的姿態?”
“而且她旁邊肯定有人,一看照片的視角就不對。”
對麵人絮絮叨叨地重複著,話裡話外莫名有種上位者的優越感,彷彿是覺得前女友天然離不開自己。
聽得邵昱年心煩。
本來他心底就悶著塊長了青苔的石頭,又潮又重,壓得心髒疼。
邵昱年一言不發,室友已經回來了,繼續勸些毫無營養的廢話:“哎喲,沒準是路人拍的呢。你們談挺久了,哪能這麼快就斷呢,就是逞逞強。女生都這樣啦,你說是不是,嗯?”
室友朝邵昱年使眼色,示意他幫忙附和勸解。
邵昱年掀開眼皮,疏漠地瞟了眼聒噪的聽筒,不疾不徐地做了個深呼吸。
“也不一定。”
“結婚十幾年都能真離婚,談很久戀愛還不能真分手了?”
“分了就是分了。退一步講,哪怕沒分,人家要鐵了心就想找個新的,你攔得住麼?”
他聲線很淡,仔細聽甚至有些寡涼的毒,這份寒意被教養良好的口吻中和了,讓人幾乎聽不出攻擊性。
但他清淡舒和的臉色已然不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說不出來的狠勁兒。
室友驚怔地看著邵昱年的神情,像不認識他似的。
他一時語塞,好一陣才又結結巴巴地安慰著對面的朋友。
電話那頭卻似乎壓根沒聽進去,忽然說了聲:“哎先掛了,她打過來了。”
邵昱年僵坐著,目色沉沉,像剛剛熄滅了一簇火,只剩餘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