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聚月塔。
柳問真將這幾日的經過都告訴了陸川綾,陸川綾也將所有的隱情都告訴了柳問真,因為她覺得,玄音天宗的女宗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被他們殺了,總是要給聖女一個解釋的,也讓聖女知道,楚修婉到底是個怎樣心狠手辣的人。
原來忱虞只是偶然聽見了楚修婉二人的談話,原來她並沒有恢復記憶,原來她是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決然赴死,原來她還是不會忤逆楚修婉,雖然她從小對這個孃親不是很親近,她甚至怪過楚修婉,可儘管如此她心裡也依然是有她這個孃親的,可楚修婉到死都沒有醒悟……
可憐忱虞到死都不知道,她一直是在為別人承擔痛苦,為秋宮蘭,為她一無所知的父親,為那些色|欲燻心的男人們……
“這一切遠比我想象的更加的殘忍…我不敢去想…女宗竟然活得這麼辛苦……”柳問真聲寂垂眉,話裡滿滿是對楚修婉的同情。
對此,陸川綾倒好奇了:“柳姑娘為何是心疼楚修婉?不應該是心疼忱虞嗎?”
“我自然很心疼忱虞,可女宗也很不容易啊,女宗曾經也是個懵懂少女,也曾對世間有過無數美好的憧憬,可卻遭遇了那樣不堪的事,換作是任何人,在歷經過身心的雙重摺磨後,誰又能保證自己不會變得和女宗一樣仇恨世人呢?對於女子而言,名節重於性命,那一晚,女宗該有多絕望啊……”
陸川綾看著她柔和的側顏,忽然很欣賞她,能將一切都看得那麼通透,又能設身處地的為他人著想,卻甘於平淡不爭不搶,這樣的一個神仙姐姐也不知日後會便宜了哪家的公子。
“不知柳姑娘往後有何打算?”她問。
柳問真抬起頭望著天上的明月,寞言道:“如今女宗和忱虞都不在了,若我也走了,玄音天宗就真的散了,忱虞幾乎把所有的師姐妹們都調離了天宗,等她們回來,我再與她們商議天宗的事宜,到時,她們的去留,就由她們自己決定了。”柳問真很感謝忱虞為她留了兩個選擇,忱虞希望她能替自己考慮得長遠些。
她也的確好好考慮了,於是她決定,留下來,好好打理玄音天宗。
柳問真忽然又失落的垂下眼眸:“陸姑娘,我真的很羨慕你。”
“羨慕我?為什麼啊?”陸川綾不解。
她接著說:“你誕於世家,生來高貴,有過人的才貌,也有狂言的氣魄,從前有個把你寵上天的師傅,如今又有個把你捧在手心裡的唐公子,你受過詆譭,也受過奉承,這世間的好壞你都經歷了個遍,你的人生精彩又圓滿,說你是人生贏家也不為過,所以我真的很羨慕你。”
這話陸川綾聽著怪怪的,可聽到唐引把自己捧在手心裡,她臉上卻露著掩忍不住的笑意,甚至心裡也在極力附和,沒錯!這話一點都沒錯!
“阿綾。”
陸柳二人循聲望去,只見唐引正朝著聚月塔走過來。
“多謝柳姑娘今日的款待,明日我們就啟程離宗了,那麼,我就先走了。”說完,不等柳問真回應,便縱身躍下聚月塔。
唐引怕她摔著,就趕緊上前接住了她,卻忘了,她的輕功還是他教的呢。
柳問真看著塔下一對璧人,心中泛起寥寥憐漪,從前她甘冒著被女宗逐出天宗的大險,也想帶唐引回玄音天宗,只可惜,唐引心中已有了那朵想守護的花,這才是她羨慕陸川綾的原因。
陸川綾落到唐引懷裡就不肯下來了,她勾住唐引的脖子,耍賴掛在他身上:“在聚月塔上腿都站麻了,怎麼辦我走不了路了。”
唐引當然知道她的心思,於是就故意逗她說:“要是再不下來,明日你可就真的走不了路了。”
陸川綾先是一愣,隨即便會意掙扎著要下來,唐引卻將她抱得更緊了,陸川綾不依。
“好了好了不鬧了,快放我下來,柳姑娘還在上面看著呢。”
“她已經走了。”
陸川綾仰頭望去,還真是,什麼時候走的?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