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上的數字出現錯誤時,夏禾目光看向正在發抖的手。
那隻手白皙細膩,指如削蔥根,是曾經最讓她滿意的一個身體部位,她曾經,甚至自戀地想過要不要給自己的雙手買份保險。
過去的幾個月,這雙她最滿意的手,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她有病。
手止不住地抖,夏禾這才想起她已經斷藥很久了。
兩隻手握在一起還是無法緩解症狀,頭也越來越痛,夏禾無奈只能從包裡拿出隨身攜帶的藥,心裡自嘲,看來真的要吃一輩子的藥了。
早已分裝好的藥片拿出來,她抖著手去拿桌上的水杯,結果水杯剛離開桌面就從手中滑落。
溫水從倒了的杯中流出,又順著桌沿落到她的腿上,腿上瞬間傳來溫熱的濕意。
夏禾下意識低頭看向被浸濕的地方,眼前的畫面突然就和三年前知道父母秘密那一天重合了。
“抱歉啊夏禾,腳下絆了一下,我不是有意的。”
胳膊上傳來涼意,正在和張靜姝聊天的夏禾轉身看向身邊的人。
同樣身穿白色禮服,拿著空杯的紀檸滿臉歉意地看著她,而嘴裡說的話卻有些漫不經心。
“不是有意的那就是故意的”,張靜姝一邊招手叫了個服務生過來,一邊說,“紀檸你腦袋進水了嗎?搞這種小孩子把戲。”
說著她毫不客氣地瞪了紀檸一眼,在自己家的宴會上搞事,也就只有這種整天滿腦子彎彎繞繞的人能幹得出來。
用服務生拿來的餐巾簡單擦了下胳膊,夏禾看著紀檸:“以後不要再做這種失禮的事了,怪丟人的。”
說完她就不再理會紀檸而是和張靜姝說道:“我去處理一下。”
張靜姝:“要我陪你一起嗎?”
“不用,我自己可以。”夏禾看了眼正在朝這邊過來的鄭鴻,“有人來找你了。”
到洗手間清理完被潑了香檳的胳膊,剛出來,夏禾就接到了紀辰的電話。
紀爺爺叫他們去樓上的休息室。
生日宴開始前夏禾和父母一起給紀老爺子拜過壽,又見過幾個長輩,就和父母分開,與紀辰一起見了幾個他的朋友,隨後,他忙著去拓展人脈,而她則和張靜姝一起躲清閑。
電話裡和紀辰說了一聲,得知她不在宴會廳,紀辰便叫她先過去。
摸了摸胳膊,想到剛才的事夏禾就有點煩。
她和紀家兄妹從小一起長大,和紀檸總被放到一起比較,從前她和紀辰沒訂婚時倒還好,兩人大不了不見面,可自從兩家老爺子給她和紀辰訂了婚,她和紀檸就不得不來往,一來二去,紀檸可不就變態了嗎?
其實今天這種事她也想幹,但還是忍住了,主要是丟不起那人。
夏禾忍不住嘆氣,忍一時風平浪靜,忍幾時乳腺增生,愛面子就得生悶氣,下次她一定要先下手!
連續兩次差點崴到腳,夏禾沉默地看著樓梯上的紅地毯。
紀老爺子年紀越大越喜歡喜慶的顏色,為了討好老爺子,紀辰父母叫人把別墅所有的樓梯和長廊都鋪上了紅色地毯,品位怎麼樣,她不好評價,但高跟鞋走在上面真的好累。
她再次嘆氣,爺爺果然是因為不喜歡她才會臨終前給她訂這門親。
這紀家,克她啊!
紀老爺子的休息室在最裡面的套房,過去時夏禾路過一間休息室,休息室的門沒關,她看了一眼,正所謂隔牆有耳,萬一有什麼別人的隱私傳出來,她到底是聽還是不聽?
就在她考慮要不要做好事,幫人把門關上時,就聽到裡面提起自己的名字。
“好了,別生氣了,等小辰和夏禾結婚,有夏家的幫襯,紀言也討不到好。”
她下意識停住腳步,理智告訴她,偷聽別人講話是不對的,但不知為什麼就是移不開腳。
“都是我不爭氣,自己比不過那個女人,害得我的兒子要委屈自己娶宋凝的女兒。”
聽到這兒,夏禾皺了下眉,這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是紀辰的媽媽。
今天紀老爺子過壽,作為前兒媳,紀言的媽媽也來了,在這位一直被老爺子看重的前兒媳面前,紀辰媽媽這位後上位的兒媳,顯然底氣不足,這不,一生氣就跑樓上委屈來了。
她委不委屈的夏禾現在沒心情管,她現在只想知道,什麼叫害得我的兒子委屈自己娶宋凝的女兒?
和她結婚很委屈嗎?
夏禾臉色難看,剛要去進去問問裡面的人什麼意思,就又聽到一句讓她怒氣橫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