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雖未抬頭,卻將雲煙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他心中暗自失笑,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
溫迪酒量雖好,可架不住這一杯接一杯地猛灌,很快,大半壺酒就下了肚,酒意上頭,他的興致愈發高漲,整個人都變得神采飛揚。
只見他“噌”地一下站起身來,一腳踩在凳子上,一隻手大大咧咧地搭在雲煙的肩膀上,另一隻手高高舉起酒杯,清了清嗓子,便抑揚頓挫地唱起了他們在楓丹的奇妙旅程。
雲煙看著對面依舊氣定神閑的鐘離,又瞧了瞧身旁這個不知是喝多了還是靈感如泉湧的溫迪,不禁又一次在心裡暗暗感嘆:明明都是神明,為何性格和行事風格卻相差十萬八千裡呢?
溫迪的歌聲還在繼續,他唱到了他們以身為餌,潛入研究所駐地的驚險經歷,又唱到了楓丹音樂會的盛大輝煌。
正聽著,鐘離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抬眸問道:“歌塵前日回璃月,邀歸終前往楓丹參加音樂會,為何不見她們二人一同歸來?”
雲煙見狀,趕忙放下茶杯,將歸終和萍姥姥接下來的旅行計劃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留雲前些日子還說起楓丹機械頗有巧思,想來也是對此類技術略感興趣。”鐘離低頭作思索狀,“前日歌塵邀歸終去楓丹時,留雲恰好在閉關鑽研仙法機關,直到今日早上才出關,倒是錯過了這次探索的好機會。”
“若是錯過,著實可惜。”雲煙說著,拿起桌上的茶具,開始熟練地沏起醒神茶來,“如今啟程前往楓丹也不算晚,不如盡早告知留雲,去與不去,全憑她自己拿主意。”
鐘離聞言,微微頷首,對她的提議表示贊同。
午飯過後,一行三人在遺瓏埠的街頭閑逛起來,等他們把這個城市逛了個遍,溫迪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正好一同啟程返回璃月港。
踏入璃月港,一股濃鬱的市井氣息撲面而來,可當他們行至往生堂附近時,看見的依舊是那一片冷冷清清的景象,這與不遠處的萬民堂形成極為明顯的對比。
雲煙站在往生堂那扇略顯陳舊的門前,望著那熟悉的門楣,恍惚間,她想起自己似乎遺忘了自己往生堂推銷員的身份。
“嘶——”她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暗自思忖,自己究竟有多久沒操持往生堂的業務了?是一個月?兩個月?還是已然過去了三個月?這曠日持久的“缺席”,究竟該算請假,還是算曠工呢?
“小煙,你在發呆嗎?”溫迪那帶著幾分好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將雲煙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她轉頭看向溫迪,只見他在身旁歪著頭看向她,臉上滿是疑惑。
“……無事。”雲煙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回應道。
可當她想到胡桃最近壓根沒給自己發薪水後,心中的那絲忐忑瞬間消散了不少,反而多了幾分理直氣壯。
今日的往生堂內,靜謐無聲,顯然胡桃大約是出門跑業務去了。
沒了她那古靈精怪的身影和那清脆響亮的笑聲,堂中愈發顯得清冷孤寂,彷彿時間都在這裡放慢了腳步。
雲煙跟著溫迪的腳步踏入往生堂的大門,堂內光線柔和,帶著幾分幽謐。
抬眸間,她瞧見鐘離已然在桌前安然落座,正氣定神閑地伸手執起桌上的茶具開始沏茶。
滾燙的熱水注入茶壺,瞬間激起縷縷輕煙,茶香在風的吹拂下在室內氤氳散開。
這一剎那,時光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撥動,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而虛幻。
雲煙透過這氤氳的茶香與搖曳的光影,彷彿穿越了數千年的時光,看到了那位昔日教她使用茶具沏茶的巖之魔神。
彼時,魔神眉眼間雖帶著慈愛,但舉手投足間卻難掩魔神的威嚴。
待她定睛再看,眼前坐著的已然是往生堂那位溫潤如玉的客卿鐘離。
而一旁的溫迪不知何時又從哪裡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壺酒來,他笑嘻嘻地湊到桌邊,正準備給自己斟上一杯。
雲煙心中隱隱有些觸動,曾經的巖神褪去了神性的光輝,化作了塵世中悠然品茶的凡人,魔神的時代早已遠去,神治的璃月早已終結,一切都變得陌生。
可鐘離沏茶時那專注的神情,溫迪依舊隨性灑脫的姿態,還有這彌漫在空氣中的茶香與酒香交織的獨特氣息,依舊散發著熟悉而溫暖的味道。
似乎一切都改變了,但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
或許,這樣就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