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名叫蘇時,今年十七歲,長得白白淨淨,斯文靦腆,大概是頭次歷經世故,舉止笨拙遲鈍,進門之後讓傭人端來飯菜,又想起來山千,忙忙把站在玄關的山千引向會客廳。
“您請嘗嘗,有忌口的我這就讓人撤下去。”他擰著手指,忐忑不安地站在山千身側,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山千不語,不緊不慢吃著,差不多有七分飽的時候才開口說:“什麼事說吧。”
聞言,蘇時一顆心差點跳到嗓子眼,悄悄吞聲口水,這才道:“我之前去公司約見您,卻沒有成功,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希望您不要見怪。”
他時刻觀察山千的表情,繼續說:“公司遇到危機,我希望能得到您的投資。”
山千覺得似曾相識,問:“公司老闆是你姐姐?出什麼事了?”
“我沒有姐姐,”蘇時弱弱地解釋,不知道山千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只道,“公司一直以來都是我媽媽在打理。”
公司是蘇時媽媽一手撐起來的,後來,蘇時媽媽因為犯心髒病去世,本來她在臨終前,把公司股權都交給蘇時,但那會兒蘇時年紀小什麼都不懂,被幾個元老股東哄騙著手裡什麼都不剩。
再之後,公司發展漸漸沒落,業績大幅度縮水,一度瀕臨破産。股東們也沒挽回的打算,又見蘇時成年,把幾乎剩空殼子的公司還給他便走了。
“我不想看著媽媽的心血就這樣付諸一炬,於是到處拉投資,但沒有一個人答應。”蘇時咬了咬唇,想到沒日沒夜到處跑拉投資,努力學習各種酒桌文化,結果一塊錢的投資都沒拉到,還差點失身。
這個社會終歸不適合一個懦弱的男孩子生存。
山千喝了口水,瞥了眼桌上有關公司的資料,問道:“你有什麼優勢值得我投資?”
蘇時怔了怔,啞口無言。
山千立刻就不耐煩了,她真的很不喜歡說太多,不過看看滿桌的食物,還是耐著性子說:“你的公司是做晶片研究的,這種晶片廣泛應用電子産品中,手機電腦等,那麼,公司還有沒有獨特的技術?頂尖工程師?或者你自己是否具備相應的技術與能力?”
蘇時木訥地搖搖頭:“我……我學服裝設計的。”
山千:?
“你應該去打工。”
她就要走,蘇時連忙攔住她:“求求您能不能再考慮一下?公司之前非常有名,也有很好的口碑。”
“簡單來說,投資的意思是,”山千盯著他的眼睛,“你萬事俱備,只差錢,或者最起碼你能讓投資人看到值得冒著風險投資的優點。”
她不得不用更通俗的語言解釋:“就算我給你錢,你能用它做什麼?不過如果你有著在服裝設計行業優秀的經歷,把公司轉型的話,我可以考慮考慮。”
蘇時眼神閃爍:“我還在上學,獲得過學院設計的一等獎算嗎?”
“你說呢?”
“可是……可是我真的沒什麼辦法了,我真的很想讓公司繼續運轉,但是員工差不多走光了,如果實在拉不到投資,我就要賣了這裡的住宅,我……”
蘇時說著,眼睛一亮,“董事長,我認識一位很有名的前輩,是晶片領域的專家,我可以花錢把她請來公司。”
“然後呢?”山千問,“你打算讓專家做什麼?有可供專家施展的條件與材料嗎?做什麼型別的晶片?是多領域還是專一領域?是民用還是與政府合作?民用的話怎麼流進市場與現有品牌搶佔份額,政府那邊你有足夠成熟的技術和關系嗎?”
她一連串問題問得蘇時一愣一愣的。
山千語氣平靜:“投資人只負責投資相關,因為通常被投資者都有著過硬的業務能力;專家當然是專家,但你要給專家明確的目標與計劃,給予安全且信任的環境。”
她轉身就走:“你再好好想想,搞清楚了來找我。”
畢竟,她可不是來外州扶貧的。
蘇時不禁癱坐在地,好難,完全看不見出路,真的要放棄嗎?這可是媽媽的心血,不想看著它一點點毀壞。
山千回家時,味兒倒是散得差不多了,看看盤子裡死不瞑目的魚,她眼神複雜,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造孽啊。
“大人,您回來了,”九狓得意地把那條魚推過來,“我照教程學的,是時下最流行的生醃魚,能夠把味道完全浸入魚肉裡,特別好吃。”
山千看看她:“你……我……算了,自己收拾幹淨,辛朽呢?叫她出來。”
“哦,她在房間裡呢,”九狓揚起脖子,“參謀長,大人回來了!”
“參謀長?”山千問。
“她這人長得陰險,做事更卑鄙,以前監獄的人都這麼叫她,我去了好幾年才知道她原名。”
九狓解釋著,辛朽從房間裡出來,坐在山千對面的沙發,把平板放桌上,語氣冷漠:“要殺要剮隨便你,我辛朽不是個輸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