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興平這樣想著,剛要說話,身旁的同學卻拉住了他:“都是同學,別說了!”
盛興平看向身旁的人,那人朝他使了使眼色,雙唇無聲碰撞,是“溫氏”兩個字。
溫以寧是最是溫順柔軟不過的一個人,高中三年,別說發脾氣,便是大聲說話,都是從來沒有過的。
但是,今晚站在這裡的溫以寧,褪去了柔軟,身上彷彿帶著刺,鋒芒畢露——
性子柔軟的人發起脾氣來往往才是最怵人的。
更何況,溫以寧背後是溫氏和沈氏。
盛興平想起家中的生意,滿腔怒火頓時偃旗息鼓。
溫以寧冷眼旁觀,心裡卻像是吹過一陣荒涼的風——
他在勸盛興平算了,但是,這番舉動,有幾分是因為對她的認同、對裴回的認同?
屋子裡的所有人都神態各異地看向這邊,但是,溫以寧卻不知道有誰是站在她這一邊、站在裴回這一邊。
溫以寧想起阮迎夏告訴她的事——
那時候,裴回剛失去他的父親,又失去他的爺爺,當時的他不過十七歲的一個少年,站在一群討債的大人中間,沒有一個人站在他的身邊,有的只有惡言相向、咄咄逼人。
那時候的裴回在想什麼?
世界盛大,但他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沒有人可以依靠,也沒有人可以支撐。
屋子裡開著充足的暖氣,讓人熱得要出汗,但溫以寧卻覺得冷極了。
溫以寧的身子忍不住瑟瑟發抖,包廂裡的空氣令人窒息,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她不想再繼續待在這裡。
無心再去分辨大家神色裡代表的含義,溫以寧攥緊了手,一言不發地拎起包,轉身離開。
外面漫天飄雪。
溫以寧沒有撐傘,她漫無目的,只是機械地往前走,冷風夾著飛雪撲在臉上,冷冰冰的,她卻像是感受不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思緒慢慢回籠,溫以寧聽到包裡的手機似乎在響動。
溫以寧拿出手機。
是裴回。
溫以寧停住腳步。
手機鈴聲不斷響著,溫以寧手指僵硬,滑到接聽。
“裴回……”
溫以寧啞著嗓音喚他的名字,又軟又輕地說道,“我想你了。”
手機另一端的人呼吸一滯,許久,他開口,嗓音沙啞又溫柔:“向後轉身。”
溫以寧眼睫一顫,立刻轉過身。
不遠處,少年撐著傘長身玉立在風雪之中,眉眼清朗,烏發黑瞳。
他臉上微微笑著,溫柔的目光越過漫天的細雪望過來,幹淨,清澈,彷彿從未經過這些年的風刀霜劍,一如初見的模樣。
溫以寧心裡的酸澀在一瞬間滿溢位來,她眼眶濕潤,朝他飛奔過去,不顧一切地紮進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