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陽雨,東邊日出西邊雨。
屋簷低小,雨碎階前。
他烏發潮濕,一雙瞳仁又黑又亮。
那時候,他們靠得那麼近,她甚至可以聽到他的心跳聲——
震耳欲聾。
溫以寧捏著重陽花糕,嗓音溫軟:“陳姨,再和我說說媽媽以前的事吧。”
她的母親離開得早,從她記事起,她所有關於母親的記憶,都是從父親的口中,從陳姨的口中,還有從相簿裡的一張張照片拼湊出來的。
她很喜歡聽陳姨講母親以前的故事,在陳姨講述的故事裡,母親是那樣生動,美麗,而又清澈,像一彎清泉,映著燦燦日光,流光溢彩。
陳麗看了溫以寧一眼,微微一笑,慢慢地開了口:“夫人小時候和小姐一樣,沈先生那時候也很寵愛她。所以,才會在知道夫人和溫董在一起後那麼生氣。”
當時,溫柏舟是沈家工廠的一名普通技術工人,因為沈維仲的司機有事回老家,那一週,溫柏舟便做了一回臨時司機。
溫柏舟到沈家開車的第一天,見到了沈清漪。
那時,因為外面工人在遊行,沈清漪不被允許出門,她被困在家中,悶悶不樂。
為了讓她開心,溫柏舟為她變了一支桃花出來。
那是溫柏舟在馬戲團工作的時候學的小魔術,但沈清漪未親眼見過,驚喜極了。
溫柏舟看著沈清漪的笑顏,使出更多所學本領。
沈清漪被他逗得樂不可支。
接下來的幾天,沈清漪每天都能看見溫柏舟,因為沈維仲交代了他每天送她去女子高中上學。
溫柏舟很早就出來社會打拼,這些年走南闖北,肚子裡有千奇百怪的故事和各種稀奇古怪的見聞,幽默又風趣,沈清漪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聽溫柏舟講故事。
沈清漪很快和溫柏舟墜入愛河。
沈維仲知道後卻大發雷霆。
陳麗:“後來,夫人聽說溫董要北上,那是他和沈先生之間的約定,但夫人那時候並不知道,還以為溫董是被沈先生逼走,她被關在沈家,從來循規蹈矩的人第一次翻了窗,趕到火車站。”
陳麗還記得,那天夜裡下著雨,打著雷,沈清漪卻毫不猶豫地翻窗而出,冒著雨,纖弱的背影一腔孤勇地沖進雨夜裡。
溫以寧聽父親說過這一段,父親說,當時外公並不相信他是真的愛母親,而是在騙她。父親於是和外公定下君子之約,主動北上。
“那時候,陳姨為什麼會幫爸爸?”溫以寧忍不住問,“難道不怕爸爸真的是個騙子嗎?”
“我不是幫溫董,是幫夫人。”陳麗說道。
“至於為什麼不怕溫董是個騙子……”陳麗微微一笑,“大概是因為夫人相信他吧。”
因為沈清漪相信溫柏舟,而陳麗,相信沈清漪。
盡管最後沈維仲是被迫答應的這門親事,但後來的溫柏舟也向他證明瞭,沈清漪並沒有看錯人。
哪怕後來的溫柏舟功成名就,哪怕有無數的女人對他趨之若鶩,溫柏舟自始至終眼裡心裡都只有沈清漪一人。
即使後來沈清漪離世,他也沒有再婚的一絲想法,一心只有撫養照顧好溫以寧這件事,以及用自己的餘生去懷戀沈清漪。
溫以寧問:“那媽媽也一點沒有擔心過嗎?”
“從來沒有。”陳麗說道。
“夫人從小是沈先生寵著長大的,很多人都以為,夫人天真無邪,看不懂人心。但他們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