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舉在眼上的手,陽光撒在他的臉上,卻無法照亮他灰暗的眼睛:“如果它是個男孩兒,就叫埃文,如果它是個女孩,就叫佩特拉。”
“你已經有一個佩特拉了。”
“佩特拉沒有繼承我的姓氏,她不是我的女兒。她的未來一片光明,和我這個骯髒的罪人無關。”
“……”安多尼轉動玫瑰念珠,他的念珠有43顆。
波利給佩特拉辦理了住宿,一次性繳完了未來所有的學費,從幼兒園到大學。
研究所,波利撫摸孵化異種的培養罐:“我好想你啊,我可愛的、小小的佩特拉。”
幼兒園,佩特拉在沙地上拼寫“佩特拉·薩恩奇”:“狗屎老爹,你的學費繳少了——基地的物價會持續上漲,你留的錢只夠我讀到高二。”
“要活下去啊,佩特拉。”波利說。
“要活下去啊,老爹。”佩特拉說。
父女再未相見。
某一天,小學三年級的佩特拉上課上到一半,突然被班主任叫了出來。
一個胸口戴著銅制玫瑰徽的白大褂站在走廊,他有著煙霧般彌散的長發。
佩特拉仰起臉盯著白大褂的臉。
白大褂蹲下來:“你就是佩特拉?”
“我爸死了?”佩特拉單刀直入地問。
班主任的臉色晃了晃,在一旁解釋:“柳法同志,您別見怪,她的性格比較……”
“你很聰明。”柳法點頭,“他就要死了,在不久的將來。”
“我不信,我老爹比我更聰明,基地百廢待興,不會放過這樣的人才。”佩特拉反駁。
“師父……你父親沒有你聰明。所以基地選擇了你,放棄了他。”柳法一板一眼地解釋。
班主任的話卡在了喉嚨裡。
——我會被滅口嗎?
班主任安靜如雞地想道。
柳法將佩特拉帶到研究所,讓她參觀了培養罐裡的另一個“佩特拉”。
那是個即將完成孵化的異種,它是波利的作品。
人類帝國覆滅後,新人類終於重新掌握了創生異種的能力。
“它和我長得真像,簡直一模一樣。”佩特拉說。
話音剛落,培養罐裡的“佩特拉”睜開雙眼。
它漂浮在充滿綠色營養液的培養罐裡,見有人來了,它笨拙地遊動到玻璃壁附近,向罐外的佩特拉和柳法張開嘴巴。
一連串氣泡從異種“佩特拉”嘴裡冒出。
它明顯嗆了一口水,但它依然大張著嘴,彷彿一隻求食的雛鳥。
柳法繃著俊臉,做賊一樣飛快開啟培養罐,扔了一塊飴糖進去。
異種“佩特拉”輕車熟路地接住,連眼神都變得清澈了。
“你在幹嘛?”佩特拉問。
“這只異種有你的記憶,它很喜歡飴糖。”柳法的解釋永遠那麼正經,“師父說,他應該早一點想通,早一點帶你來內城——那一天,你在櫃臺前站了很久,但那時的他連一個子兒都掏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