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輝煌的人類帝國,如今只餘灰燼。”築牆派領袖喟嘆道,“無數無辜的子民因我而死,但我們——一群最應該死去的人,卻以這副醜陋的姿態茍活。”
赫利克斯沉默。
他非人的眼球盯著陰影裡的怪物。
帝國的末帝,被公民譽為“太陽”的俊美人王,如今,卻比沼澤裡的毒蛇還要猙獰。
西沉的太陽終會東升。
墮落的人王卻永陷深淵。
赫利克斯複雜地凝視他的皇帝,但這位偉大的末帝,如今的築牆派領袖心態極佳。
他甚至輕笑出聲:“赫利克斯卿,你在想什麼?”
赫利克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請原諒我的僭越,就當是我臨死前的胡言——外城的公民,他們必須死嗎?”
築牆派領袖溫和地答:“是的。”
赫利克斯急切地想要追問,但他用力地閉緊了嘴巴。
“我明白你的疑惑,我理解你的悲憫,但帝國的隕落是一個悲慘的教訓。”築牆派領袖放下飲盡的空杯,“我們,被蓋婭命名為‘人類’的種族,其智慧的邊境在蓋婭圈定的範圍內——可知域外是不可知域,是神的領域,我們觸碰禁忌創生異種,因此才引發了大災變。”
“所以我們不該隱瞞。”赫利克斯的聲音迫切而恭敬,“至少,我們不該讓他們一無所知地死去。”
“不,所以我們應該繼續隱瞞。”築牆派領袖溫和地勸解,“我用最近的案例舉例——你對蜂群意識還有印象嗎?”
“是的,陛下。二十多年前,一個名叫波利·薩恩奇的智者重啟了它。”
“波利的弟子,柳法·波波夫繼承了他的衣缽——但柳法選擇向工蜂坦白一切。”
“……”赫利克斯沉默。
良久,赫利克斯沉痛地說:“我明白了,陛下。”
窸窣的聲音響起,帝國的舊臣安寢了。
築牆派領袖,帝國的末帝,他的真名已經在時間長河裡模糊,如今的他,既非耀眼奪目的太陽,也非交接火炬之人。
真正交接火炬的人,另有其人。
舊人類已死,新人類當活。
“全知全能的蓋婭,偉大的母神。”築牆派領袖輕聲道,“人類不會永遠是你純潔的孩子,請你……拭目以待。”
……
單無綺仰頭盯著防護罩。
並非只有單無綺一人察覺防護罩的異常,她身邊的異化黨員們,紛紛注意到這個變化,臉色頃刻間變換了無數次。
“是我的錯覺嗎?”為首的黨員問,聲線微微顫抖,“防護罩……好像快破了?”
單無綺收回視線。
她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而是另起一個新話題:“你們知道防護罩是誰在維持嗎?”
黨員們紛紛答:“伊甸。”
“基地建立已有25年。”單無綺道,“萬物無長青,雖然伊甸是舊人類留下的偉大遺産,但它終有壽命到頭的一天。”
黨員們沉默。
有人不受控制地發出嗚咽:“我害怕……”
“沒關系,害怕是正常的。”單無綺沒有責備,她露出了柔和的笑臉,安撫那人的情緒,“你們之上有部長,部長之上還有首長,即使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子的人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