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長?
友愛部部長?
喬納森眼珠滾動:“這是好事。”
“不,這不是好事,同志。”閻銀華輕聲反駁。
喬納森看著閻銀華。
喬納森是友愛部的拷問官,特情司司長,那些流水的刑具和懲罰,統統由他施與旁人。
他聽過太多人的哭嚎,看過太多人的眼淚。
他太明白人性的幽暗了。
所以他實在不知道,這樁交易到底有什麼壞處。
“權力可以從內而外異化一個人,當人或者被動推舉,或者主動爬到一個極高的位子上,他將不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個政治工具,一個利益傀儡。”閻銀華向上吐出一口煙,“你是暗處的螳螂,收割著明處的獵物,但當你成為部長,你將再無匿身之處——你將被他們無情收割,連著血肉和骨頭,連著意志和靈魂。”
喬納森道:“沒關系。”
“……”閻銀華猛地吸了一口煙。
這一口煙極猛,一下子沒了半根。
但閻銀華沒有心思抽剩下的半根,他把那半根煙擲在地上,踩了一腳,沒有繼續說什麼,便轉身離去。
他們再也沒有見過面。
多年以後,喬納森終於理解了閻銀華的話。
喬納森成為了友愛部部長,閻銀華百般推脫不過,最終成為了團結部部長,他們沒有再見面,但他們之間的交鋒從未停歇。
許多時候,喬納森審視著這些交鋒,發覺閻銀華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閻銀華了。
閻銀華的動作和聲音,已經摻雜著許多人的影子。
一如他所言,當一個人坐在一個極高的位子上,他將成為一個工具,一個傀儡。
而喬納森也是如此。
第一次舉報單無綺,有四成出於他的本意。
但第二次舉報時,當他權衡著背後的勢力和自己的本心時,他愕然發現,自己已經徹底變成了築牆派發聲的工具,現在的他,和一個傳話喇叭沒什麼區別。
喇叭是工具,是耗材。
他也是工具,也是耗材。
現在。喬納森看著桌上的第三封舉報信。
他已經沒有辦法收手了。
單無綺的隕落是一場饕餮盛宴,他作為一名食客,分食了其中一部分。
權力天生帶著劇毒,那劇毒隨著進食的舉動流淌在血液裡。
但單無綺回來了。
喬納森開啟信。
“致首長:
我無法接受一個異種行走在人類的基地裡,甚至參與並幹涉人類內部的重大決策。
上一次,我以我的政治前途起誓,這一次,我將以我的生命起誓。
無論單無綺是否透過思想考試,她都是一個無可置疑的異種。
研究所的血清研究已經初有進展,我請求,將單無綺的血液製作成血清,注射到我的體內。
如果我仍能保有人類的思維,那麼單無綺,便可以被基地視作一個精神上的人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