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太小了,腦袋也埋得低低的,單無綺甚至無法透過他的嘴唇判斷發音。
但單無綺聽清了。
她笑了一聲:“我沒事。”
隨後,單無綺追問:“你在擔心我什麼?”
“回城的路上,你從車上第一個跳下去,我看到你的背摔在地上,從那個時候,我就一直在擔心。”維沙爾很少講這麼長的句子,一番話說出來,耳尖變得緋紅,“你疼嗎?你的傷嚴重嗎?你……還好嗎?”
維沙爾越說頭越低,到最後,整個人幾乎蜷縮起來。
維沙爾羞怯又寡言,存在感低得可憐。
單無綺看著維沙爾,想起了自己和首長的談話。
——維沙爾是基地唯一保留異種意識的人類。
——他對自己的擔心,是出於人類殘存的本能,還是異種對人類的模仿?
但……
單無綺盯著維沙爾柔軟的發頂。
到目前為止,無論對維沙爾還是維果,單無綺都沒有生出一絲敵意。
她的直覺從未示警。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可以麼?”維沙爾突然開口。
他仍然低埋著頭,單無綺無法看到他的表情。
“單姐,我不該說這個,抱歉……”維沙爾道歉到一半,又被什麼東西勒住喉嚨似的,生硬地改變了話題,“回到基地後,你離開了很久,是見到了什麼人麼?”
單無綺定定地盯著維沙爾。
她凝視著那個名為“維果”的靈魂:“是的。”
“抱歉……”
“沒關系。”單無綺輕聲道,彷彿對一棵含羞草說話,“夜還很長。”
“抱歉……”維沙爾每次都以道歉為起手式,但單無綺能看出來,他真的為此感到羞愧,而非停留於口齒。
維沙爾道:“你、您……”
維沙爾突然閉上了嘴。
他咬緊牙關,捂住嘴巴。
他看起來正在和什麼東西奮力抗衡。
單無綺定定地看了維沙爾一陣。
在維沙爾的臉憋得紫紅時,單無綺嘆了口氣,輕輕拿下維沙爾捂嘴的手。
維沙爾的嘴唇已經咬出了血。
“多謝你,維沙爾。”單無綺摸摸維沙爾的頭,“讓他出來和我談吧,把你作為傳話筒,這種行為未免太不負責了。”
維沙爾睜大雙眼。
“需要我叫出你的名字嗎?”單無綺道,“維果,或者說……”
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