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再照顧我的生意哦老闆。”男人夾起了粗獷的嗓音，呈現出來的效果惡心透了，“託你的福，我今夜可以吃一頓大餐了。”
“而我只想提醒你，最好小點兒聲。”蘇格蘭眼神一利，他的左側衣袋處頂出了隱隱約約的輪廓，那是槍口對準流浪漢所在方向的形狀，“錢貨兩訖，是嗎？”
流浪漢見狀也絲毫不顯慌張，他擺擺手，聲音倒是壓低了一點：“哥們兒，我懂規矩，附近沒有別人，你也不用這麼緊張。”
“只是道個別而已。”他咧嘴一笑，“短時間內可別再來這兒了，外來者，你的偽裝太過拙劣。”
蘇格蘭以為自己的偽裝天衣無縫，他就像是浸淫在混亂中多年的投機者行走在哥譚的大街小巷，他對地下世界的規則輕車就熟，卻仍舊被一個買情報的流浪漢看出了端倪。他只是在沉浸式模仿，但無論如何模仿、又是借鑒了誰的行事作風，真正付諸於實踐的時候總會帶著那點兒揮之不去的違和感，大部分人看不出來，但總有些會被發覺。
“需要感謝你的提醒嗎？”蘇格蘭面無表情，他仍舊保持著剛剛的戒備姿勢。
“不需要，不過以後你也可以照顧我的生意，小子。”流浪漢眨了眨眼，“我叫火柴馬龍，他們都知道這個名字，你的那位上司……也知道。”
蘇格蘭瞳孔地震。
琴酒？這家夥知道琴酒？那麼他的偽裝是否毫無意義？壓根就沒有一丁點兒作用？對方是不是在耍他玩？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被琴酒看在眼裡？
果然是黑衣組織的高階代號成員，恐怖如斯，只有他以為自己瞞過了所有人、表現出一副法外狂徒的姿態，也許這會兒自己還在被嘲笑呢。
在咖啡廳工作結束後返回的途中，蘇格蘭被層出不窮的念頭沖淡了得到獎金的喜悅。
布朗克斯被琴酒安排到了其他地點，蘇格蘭終於擺脫了這位很會給人找麻煩的病人、而在他眼中可怕到像是能夠將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中的頂頭上司甚至心態平和地給他準備了晚餐。
當然，是酒店外帶的餐點，很豐盛，但也沒有靈魂——這裡的靈魂指代蘇格蘭最近親手燒水後做成的泡麵。
很有手工匠人的韻味。
“接下來你也可以享受自己的假期了，蘇格蘭。”琴酒甚至語氣和緩地安慰蘇格蘭，“如果怕在哥譚露出端倪，去其他城市也無所謂，我沒有額外的要求。”
蘇格蘭很勉強地笑了笑，他的腦袋裡亂糟糟，甚至沒有餘力去思索其他。卸去了一身殺氣的琴酒看起來就像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區別只在於比普通上班族看起來更有氣場，甚至像是該出現在雜志和電視上的明星或模特，有些時候他的態度堪稱溫和，如果硬要算起來，這家夥應該是完美的上司。
可每次一想到流浪漢說了什麼，蘇格蘭都會丟掉那些錯覺，他從未像是現在這樣擁有如此清醒的頭腦，他清楚地認識到了眼前的男人是怎樣的存在。表面上說著要休假放鬆的家夥就這樣成為了暗地裡的眼睛，他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所謂偽裝、計劃、行動軌跡、行為方式、甚至是他自作聰明的佈局，都被對方看在眼裡。
琴酒感慨自己是個瘋子時，蘇格蘭甚至還鬆了一口氣，他知道之前的表現讓自己在黑衣組織這邊的信任度登上了新的高度，連琴酒都打消了懷疑，可如今，他卻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斷究竟是否正確。
他在偽裝、在演戲，可琴酒呢？對方在看待他時，是否也將他視為舞臺上表演的小醜？而他是否真正露出了破綻？又或者已經取信於對方？
“怎麼了？我說過現在是放鬆時間，無需戒備。”琴酒抬起下巴示意蘇格蘭，“先吃晚飯。”
“……好。”
蘇格蘭只能壓下一切思緒，他深呼吸，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一頓飯食不知味，他也只能機械式地收拾了餐桌上亂七八糟的殘羹剩飯，準備把它們都打包丟進垃圾桶。
神思恍惚的他沒有看到，琴酒正在他的視線死角跟某些人用簡訊聊天，手指用力到幾乎要讓手機當場去世。
[我說過適可而止吧？！]
【只是小小的提醒，他在哥譚太過放肆可不是好事兒。】
[可這不代表你要將髒水潑在我的頭上。]
【你還需要我來潑髒水嗎？他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你丟進監獄，然後按著你的腦袋來上一槍。】
[……滾。]
與火柴馬龍……或者是韋恩先生的對話告一段落，琴酒壓根就不知道嚴肅冷淡的蝙蝠俠還有這種惡趣味，當然，他承認對方的說法的確有些道理。
他是法外狂徒，而蘇格蘭的真實身份是警方臥底，這當然是天生的敵對者。
不只是他自己，布魯斯似乎也有所察覺，他對蘇格蘭的培養和庇護之意太過明顯……這不應當。
絕對是安井純一的錯，琴酒咬牙切齒。
遠在日本的安井純一：阿嚏——阿嚏！！！！
“沒問題嗎，前輩？”
如今越發老成的伊達航頗為擔憂地詢問。
“沒關系哦，大概是有人在背後念我。”安井純一溫和地遞過了裝有冰涼果汁的玻璃杯，“那麼我們繼續討論……唔，婚禮？是哪一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