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關於童年的二三事
我們知道，犯罪巷是哥譚這座城市的特産，它代表著無序和混亂，還有貧窮與骯髒。這裡生活著形形色色的底層人，比如說沒有合法身份的犯罪分子、四處流竄的逃犯、底層的□□人員或者是一無所有的平民們。這裡擁有像是叢林法則一樣的鄙視鏈——壯年人歧視柔弱的女性和孩童，犯。。罪份子歧視沒有力量的普通人，這裡每時每刻都有人死於非命，想要活著可謂是難上加難。
伊昂和他的母親住在一間廢棄的工廠裡，他將工廠深處的儲藏室改造成了可以遮風擋雨的臥房。大門鏽跡斑駁，被他在裡面上了三四把沉重的鎖頭，破舊的外表會讓大人們忽略這裡，畢竟沒有人喜歡搖搖欲墜的鐵皮房子，更沒有人願意承受隨時隨地被鋼材砸在腦袋上的危險。
他知道自己僅僅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他的母親本就不太健壯，生了病之後更是讓人擔憂。那女人已經不複往日的神采飛揚，她變得憂鬱且脆弱，就像是一塊即將碎掉的玻璃。
“我仍舊後悔與你父親相識，但出乎意料的是，我並不後悔生下你。”那女人靠在床上，伊昂用給黑診所打工的報酬獲取了幹淨的被褥。她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哪怕因為生病變得瘦弱，她仍舊是美麗的，美到在這座城市幾乎算是會被撕碎的存在，“伊昂，放棄我，你會擁有更加光明的未來。”
“我並不認為那會有多光明。”伊昂撇嘴。
他擁有一頭承襲自母親的銀發，長度剛剛及肩，但卻被他弄成了雜亂的稻草。這兒可不太能包容‘美麗’，要知道，犯罪巷裡有不少家夥在做人口買賣的生意，漂亮的男孩兒也在他們狩獵的範圍之內。
伊昂用長長的額發遮擋住那雙漂亮的翠綠色眼眸，他總是髒兮兮的，穿著不合身的破舊外套和撿來的老式帆布鞋，遊走在大街小巷，給黑醫打打下手，又或者靠給人偷運一些違法的玩意兒來賺取零花錢。
犯罪巷裡有很多孩子們都這麼幹，他們不去上學，哪怕有資助金也不愛去。學校是另一個社會的縮影，校園霸淩比比皆是，階級和武力是貧民們難以跨越的鴻溝，所以他們寧願在這裡沉淪，長大後加入某個組織或幫派，繼續渾渾噩噩地活下去。
但伊昂不是，他擁有明確的目標。
他和母親是意外來到哥譚的，在此之前，他們一家三口生活在新澤西州。那裡治安只是一般，但比起哥譚確實好到不能再好了。母親來自北歐，美得像是一隻行走在叢林之中的精靈，而他的父親是日本人，容貌僅是中上，勝在十分溫柔。
他的父親似乎來自日本的某個大家族，父母相愛之後，父親為了跟母親在一起，不惜與家族決裂遠離故土，他們在異國他鄉定居，過上了平靜的生活，只是父親越發寡言，也不知是什麼原因。
然後就是很俗套的故事情節，伊昂父親的家人找了過來，他們像是四處炫耀的蠢豬一樣，用傲慢的語調宣判了一家三口的結局。他的父親被那些人許諾的地位和力量打動，十分痛苦地掙紮了幾天之後便決定隻身一人回到日本，至於他的妻子和兒子……很抱歉，家族並不需要沒有力量的普通人，所以他們將會是被拋棄的棋子。
多麼可笑，那男人僅僅是某個咒術師家族的長子而已，當年為了跟愛人相守終生，不惜反抗家族與其徹底決裂。可那之後，他對妻子與孩子的愛意抵不過對權勢的想念，普通人的生活似乎並沒有多麼舒適，不再有人在他身邊前呼後擁，他也不再擁有所謂的‘特權’，更何況妻子不是傳統的日式主婦，更無法對他言聽計從、畢恭畢敬。
所以那個男人在得知自己的兄弟意外死亡而家族沒有繼承人之後就用很虛偽的語氣、面帶痛苦之色地與自己的摯愛告別，他留下了一大筆錢，似乎用這個就可以抵消拋妻棄子給他帶來的罪惡感。然後他毫不留戀地回到了自己的國家。
男人過於愚蠢天真，在他走後不久，就有咒術師暗自來到他們的住所，那些人凍結了他們的銀行卡，試圖讓母子兩人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普通人的性命對那些咒術師們來說似乎僅僅是地上的微塵而已，他們想抹除未來家主身上的‘汙點’。
而那些人不知道……就連伊昂的父親也不知道，他曾經摯愛的妻子是舊時吟遊詩人們口中傳唱的女巫，當然，女人並沒有強大的力量，也沒有能夠反殺的底氣，她僅僅有一點兒預言的能力，不算太強，卻能夠帶著那被拋棄的可憐孩子規避風險。
正是因為女巫的力量，伊昂才沒有被那些咒術師們發現身上的咒力。女人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後悔，但她也清楚，讓伊昂跟他那無情無義的父親離開並不是好事兒。他們一直躲避著追殺，直至兩個人走投無路，在港口附近一躍而入。
那些咒術師們認為自己完成了任務，他們趾高氣昂地離開，卻不知道那女人拼盡了最後的力氣帶著伊昂從冰冷的海水中爬了出來，他們藏在路過的遊輪的船艙裡，漂泊過後來到了哥譚。
沒有錢財，也不敢使用真實的身份，所以他們最終選擇留在犯罪巷。起初女人靠著自己的那點兒能力，隱藏了真實容貌後賺取了一點兒資金，隨即她便在被人注意到之前停了下來。伊昂長大了一些，他就像是個天才一樣對那些門路無師自通，很快，他就跟周圍的人混了個臉熟，在那之後，也開始獨自一人在外接一點兒零碎的活計。
來到犯罪巷第三年，女人開始幹咳，她似乎生出了一些預感，甚至在這之後想要趕走自己的兒子。可伊昂是個敏銳的孩子，他趁著韋恩家的託馬斯醫生前來義診的時候，將他帶到自己與母親的住所，拜託對方為母親診治。
結果並不算好，那之後，託馬斯又私下裡帶著他們進行了系統的檢查。女人的肺部有一大片陰影，看起來很糟糕，伊昂握緊了拳頭，可女人卻十分平靜，她說自己已經預料到這一天，死亡並非終結，她想讓伊昂笑起來，不要繼續哭泣。
“我預見了自己的死亡，但我卻並不恐懼。”女人蹲下，擁抱著自己的孩子，“既然你不想離開，那麼就陪我走完最後一段路吧，只有你在我身邊，我才不會感到寂寞。”
那之後，託馬斯醫生便經常給女人送藥，雖然不至於多貴重，但卻聊勝於無。後來布魯斯與伊昂見面，兩人成為了朋友，偶爾託馬斯會帶著小男孩兒一起前來看望，為了感謝韋恩一家，伊昂還特地用積攢下來的錢給布魯斯買了一支昂貴的鋼筆。
母親對於死亡的坦然態度讓伊昂也對生命擁有了全新的感悟，哪怕自己的母親越發虛弱，他也能夠放平心態陪伴對方走過最後一程。可是他唯一沒有想到的是，那些該死的咒術師居然敢在時隔多年之後再次踏入哥譚的土地，並且奪走了母親的生命。
那之後，他冷靜地收拾了全部的行李，與布魯斯告別之後離開哥譚。至於輾轉至孤兒院被一對日本夫婦收養，那就是他刻意引導的後果——當然，他唯一沒有算到的是，那對夫婦其實是變態殺人狂，這就間歇性導致了他目睹兩人虐殺無辜者的場面，繼而引發他被黑衣組織的boss收養的二三事。
總之……過程雖然有些曲折，但他的確以另一種全新的身份踏入了日本的土地，在那之後他並未刻意地接觸咒術師，可他在一次意外中遠遠看到了那個男人，也就是所謂的血緣上的父親。對方似乎過得很好，養尊處優，看起來也並未太過蒼老，他身邊陪伴著身穿和服的溫婉女性，另一隻手還牽著看起來似乎才五六歲的小男孩兒。
實話實說，這副共享天倫之樂的場景著實有些惡心。彼時已經成為了琴酒的伊昂早就過了渴望親情的時候，他也無意去評論那男人當年為了追求地位和所謂理想生活所做出的選擇，只不過這一切發生在他身上，讓他只覺得這世界果然讓人作嘔。
他沒興趣當場給那男人一發子彈，索性只當對方不存在。他琴酒孑然一身幹幹淨淨，與這個世界唯一的維系點就在黑衣組織的boss身上，所謂的親緣和血緣，在他眼裡也只是一個笑話而已。
當然他不能在boss面前露出馬腳，不然那老頭子絕對會把身為咒術師後裔的他送進實驗室。
那樣可就得不償失了。
母親留給他的遺物裡有一塊懷表，迄今為止他仍舊將其貼身珍藏，開啟懷表的蓋子，裡面放置了他和母親的合影，女人的笑容燦爛如烈陽，是最為漂亮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