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你們上學的時候，你有沒有聽說過身邊同學的八卦呢？比如誰搞物件了，誰怎麼樣了那種，你們班上就沒點兒什麼特別的事情嗎？”我不甘心，怎麼可能這麼平淡呢。
“應該有吧，不過大多都是說說就過去了的，別人的事情，就算我們一時好奇聽一聽，也就是為了滿足一下好奇心。當時過去了，以後怎麼還能記那麼多啊。”林若弈說，“別人好的壞的，本來就不是我們生活的重點啊，當時八卦一下，之後誰是誰都不見得再聯絡了，偶爾就算是見到了，想起上學時候的事情，其實也不會很在意了。”
“不在意嗎？”似乎是從另一個全新的角度，又有了些不一樣的感受。
“別人的事情，我們幹什麼要那麼在意啊。”林若弈說得理所當然，“就好比吧，我記得當年我有一個同桌，男生，特別愛吹牛皮，甚至是上課的時候他生吞橡皮......很奇葩吧？”
“生吞橡皮？”
這人是什麼愛好啊？居然生吞橡皮......口味，夠特別的呀。
“嗯，不過他不是那種整個吞橡皮啊，他是把橡皮掰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其實也就跟一粒大米似的那種大小，放在嘴裡吞下去，然後展示給大家看他嘴裡沒有了。”林若弈解釋了下，“我還記得，一開始經常會有人圍在旁邊看，看他怎麼吞橡皮的，可是慢慢的，誰也不在意了。我現在回憶起來，可能只是模模糊糊記得這件奇葩的事兒，但是卻記不清楚他的長相了。”
“......不記得了嗎？”說完我其實也想到了，“也對，有的人都那麼多年沒有見面了，早就忘記他長什麼樣子了吧。而且這些年，你也認識了好多人，腦子裡一張張的臉，肯定會慢慢的忘記......”
“是啊，再加上這麼多年了，他肯定也長大了，也有變化了。現在誰還知道他在不在這個城市裡呢，我們小學的時候在一起上學，到初中，高中就分開了，後來他到底考到了哪裡去上大學，誰也不清楚。上完大學以後，他有沒有留在當地工作，或者，是不是接受了其他的工作調派去了哪裡。這些說不好的，說不定他現在，也早已經忘記了小時候的蠢事，結了婚，生了孩子，認認真真的工作著。我們當年一個班才四五十個學生，可是你知道我們這麼一個小城市就有九百多萬人嗎。九百多萬......再遇到一個人就是九百萬分之一的機率。”林若弈說，“就算這麼個小城市不大，可是人海茫茫的，再遇見一個曾經認識的人，機率並不大。”
“......”九百萬分之一，這句話給我的印象很深刻。“他真的會完全忘記當年自己做過的蠢事嗎？也許他還記得呢？都知道橡皮不能吃，可他卻在大家的圍觀下去吞橡皮，其實也是個缺乏安全感想要獲得關注的普通人吧，等到年紀再大一點，他肯定會發現自己當時做的事情多麼蠢......萬一他真的在意，有沒有人還記得當年的事情......”
“不會的，所謂的長大，就是發現自己曾經做過的蠢事，每個人都做過蠢事的，發現昨天的自己很蠢，就說明今天的自己在長大了啊。總好過，昨天做過的蠢事，今天又做了吧。只有發現自己做過了蠢事，然後改正自己，成長，只要以後不做相同的蠢事，那就是長大了啊，每個人印象裡記得最多的，都是自己的蠢事，哪裡還有心思去記別人做過的蠢事呢。”
“是這樣的嗎......都有蠢事？那你，你不是說你沒有嗎。”我覺得，我的印象裡好像不記得林若弈做過什麼樣的蠢事了啊。他好像一直都是一個特別獨立特別成熟的形象出現在我面前的，他也做過蠢事的嗎？
“當然了，你知道越聰明的人，其實越容易做蠢事嗎。”他問我。
“怎麼可能，你說反了吧。”我覺得他這句話或許是在安慰我。
“真的，不是騙你。”林若弈卻說得一本正經的，“因為笨笨的孩子，總是特別聽話啊，讓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讓做什麼就不做什麼，不管什麼樣的事情，都是默默的不出頭。可是但凡腦子活躍的人，有點兒自己的想法，就難免去做一些和大眾不同的事情，因為他們可能比其他人更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所以這些想法呢，有的現在想起來就會覺得很蠢啊，但是當時來說，卻是完全不一樣的。”
“那你說你做過什麼。”我不信。
“我？”他壓低了眉頭想了又想，“我要是跟你說了，你可不準笑。”
“嗯，不笑。”我向他保證。
“我小時候，跟人打賭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鬼。他們說有，我說沒有，我說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然後我們打賭，那會咱們後面有個廢棄的醫院，你還記得嗎？”林若弈伸手，向樓後指了指。“出了小區，那邊。”
“哦，記得。”我有些印象的。“那又怎麼樣了？”
“我們就打賭啊，有沒有鬼，去裡面找找就好了。”林若弈靠在一旁，說起小時候的經歷，臉上掛著特別......無奈的那種笑，“其實那也不算什麼大醫院吧，就是很多很多年前的那種小醫院了，然後醫院搬走了，那邊就廢棄了。也有人說，那原來是什麼精神病院，死過人的。我們就打賭去裡面找找，有沒有鬼......”
“那，後來呢？”我也想知道，有沒有看到鬼。
“後來？鬼是沒有看到，被看門的轟了出來。我們還是翻牆頭進去的，然後人家找到了學校，老師挨個批評。”林若弈說完，很淡然地喝了口水。
“......”這，算是糗事嗎？“也沒有覺得，很糗啊。”
“那就對了啊，”他說，“我們自己覺得很糗的事情，可能在別人看來，都是這樣的。”
“什麼意思？”
“因為經歷這些事情的，不是別人，而是我們自己啊。我們自己所感受到的心情，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別人聽的是這件事，我們覺得窘迫的，是當時的心情。”林若弈自揭瘡疤和我說了他們以前的糗事，就只是為了告訴我這個道理，“所以你很在乎的那些糗事，對於其他人來說，也大概都是你現在這樣的心情，明天或許你還有點印象，可是一個月之後，你就早都忘光了，更別說，一年，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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