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和沈麗君進行這一次交流之前,我從未想過,我所記得的事情,和她所記得的事情竟然有這麼大的出入。分明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故事......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問題到底發生在了哪兒。
為什麼明明是同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我們倆看到的記得的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區別?
是我記錯了,還是她記錯了。
那三年,曾經是我最痛苦的一段記憶,我為了忘掉那些記憶,花費了十年的時間,在我以為我逐漸從當年陰影走出來的時候,試圖再去回想當年的事情,但是卻怎麼都沒有想到,我會在沈麗君那裡瞭解到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走向。
不是的......“可我記得,他們都很討厭我的。”
“說不上是討厭吧,”麗君說,“畢竟那個時候,你和大家的利益又沒有什麼衝突,你又不參與大家的事情。如果非要說大家對你是什麼樣的態度,我覺得......頂多算是看你不順眼。”
“......”這算什麼解釋?“有區別嗎?”
“有啊,”她說,“肯定討厭是一種比較強烈的情緒,但是看你不順眼,可能是因為你不合群,總是獨來獨往,有那麼點本事,有一點讓人羨慕,卻總擺出一副高高在上冷冰冰的樣子,所以看你不順眼唄。我有問過他們,為什麼要欺負你,可他們也說不出來什麼原因,也不是說特別的就反感你恨你或者怎麼樣的,就是覺得......可能你這樣的,他們招惹招惹你,然後就很威風?可能是這樣吧。但應該算不上說有多討厭你,到恨不得讓你消失的那種程度。”
“......”可我分明記得的是,他們從沒有拿正眼看過我,總是故意的去叫我的外號,讓我難堪,然後把我的書本撞掉......“我被打過。”
我真的被打過,而且還有人故意找我茬,說什麼要打我,讓我放學小心。
“你說的是那個什麼譚什麼的人是嗎?”麗君問。
“你知道?”我挺意外的。
“嗯,知道,雖然當時我不在吧,但我後來也聽說了。他們說,你們是在中午上學前的時候,在班裡打起來的。”麗君回憶著那時候發生的事情,跟我說,“但是當時,好像沒幾個人在班裡。”
“嗯......”這我記得,“除了她以外,我,然後,好像還有一兩個人......但是她跟我打起來之後,那兩個人就躲出去了。”
“那就沒錯了。”麗君說。
什麼叫那就沒錯了?
“因為當時班裡本來就沒什麼人嘛,也沒人看到你們打起來了,所以後來我們回到班裡,也只是聽說,你們好像打起來了。但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卻不知道。當時咱倆走的算是很近的,我都不敢去問你,你想想更何況是別人了。”麗君回想著說,“明知道你們打架了,不和了,心情不好,誰還會主動去問啊。”
“所以......她打我,不是跟其他人串通好的?”我以為那個人當年打了我,然後就會跑到那群人身邊去耀武揚威,說是怎麼怎麼欺負我了,再然後他們都會覺得,很爽,很開心,然後坐在一起取笑我。
“沒有。”沈麗君表示,“那個人什麼樣子,你不知道啊?”
我搖頭,明明自己出糗了,當年的確沒敢再去了解更多。
“那個叫譚什麼的人,說是學習好,在咱們一個慢班,也就考個十幾名,那算是學習好?而且她是附近縣裡一個村子來的,長得跟個假小子似的,說話不著調,誰也看不上她,還覺得自己當個班委多了不得呢,成天拽得跟二五八萬一樣。不就是因為她是班主任的課代表嘛,但是誰也不願意帶著她玩,跟她關係都沒那麼好。她那種人特別喜歡找存在感,所以就算知道了你們打架了,大多數人其實還是站你吧......雖然也不是那麼喜歡你的,但好在你沒有到別人跟前去炫耀那種存在感,她不一樣,她總嘚瑟,還總被打臉。”麗君說,“而且那個年紀,打架不是很正常的嗎?就算你倆中午打了一架,不到放學的時候,就已經沒什麼人在意了。”
“啊?”說不清這種心情狀態到底算是什麼,是驚喜,還是失望。
“而且你不知道嗎?反正有一次,我去老師辦公室請假的時候,聽到咱們班主任正在跟別的老師說這件事,說是那叫譚什麼什麼的傢伙跟你打了架以後,然後跑去辦公室告狀,說是跟你打架了,然後你要找人打她。然後老班還說,之後不就是把你找去了嘛,問你什麼情況是不是要找人打她,你說什麼,是她打你,然後你就是為了讓她放開你......”麗君提起的這些事情,確實都曾經發生過。
當年那人先找我的事,故意過來掀翻我的書,罵我,說我在作文課上讀的那篇馬丁路德金的文章沒意思,跟我吵,然後動手一直騷擾我,後來變成肢體衝突。之後她惡人先告狀跑去找了班主任,告訴班主任是跟我打架了,用詞微妙,還說我要讓我哥來打她。然後我路過班主任辦公室的時候,班主任看到我,就把我叫了進去,問我什麼情況。我說不是我跟她打的,是她動手打我,我只是為了讓她放開我。她當時壓著我的脖子打我。
後來班主任的確沒有再問什麼,就讓我出去了。
“我聽班主任那個意思,其實也明白怎麼回事了,挺看不上她的,也就事她還覺得自己跟班主任關係好。”沈麗君說。
我突然沉默了。
似乎,很多事情都和我記憶中的不太一樣了。
“不過你好像很在意這件事?”沈麗君拉著我的手,輕聲問。
“嗯......”我應了下,“我一直覺得,我是那種很不討人喜歡的人,不管是班主任還是其他老師,其他同學,我覺得大家都不喜歡我......她是那種滿教室跑,跟誰好像都很好的人,還是班委,班主任的課代表。明明是她動手打我,她挑釁來找事的,之後還跑到老師那裡先告狀,老師還把我找去問。很明顯就是更相信她嘛......而且討厭我的人那麼多,指不定多少人想看我笑話呢,他們聽說以後,肯定會湊在一起取笑我,覺得我捱打了,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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