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找過我了。”我在猶豫了很久之後,還是把這件發生在他出差時候的事情,告訴了他,我知道我其實瞞不住他多久的......想一想,我這智商的,身邊一個是有著多年刑偵經驗的老警察,一個是精英律師,我能瞞得了誰呢?與其如此,還不如一早坦白一些,或許,林若弈會幫我,一起隱瞞老爸。
如果是他,應該可以做得到的。
“她?”林若弈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想到了我所說的她到底是什麼人了。“是那位突然找上門來的大姨嗎?”
“嗯。”我應了,“那天她打電話給我,我不想接的,但是她就一直打一直打......後來沒辦法了,我就接了。然後,她約我在附近那個肯德基見面......”
“她跟你說什麼了。”林若弈走到我身邊,也在窗前站定,像是在看窗外的夜色,又像是已經猜到了她會跟我說些什麼。
“你知道了是嗎?”我原本只是有些懷疑的,但是聽到......他這麼毫不猶豫的一句話時,我心裡就突然都明白了。“你也知道了,我不是老爸的親生女兒。”
林若弈沒有回答,但也沒有否認,他這樣的態度,就算是預設了吧。
“那天我和麗君回家,想去看看老爸,結果就碰上她了。每次她一出現,老爸的反應都很大,很快就把我支出去。她打給我電話也是在那之後,那天我還見到了她兒子,不過她兒子沒有去家裡,一直都等在外面。我和麗君出來的時候,正好遇到了,我害怕他看到我和麗君同行,他那副樣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我怕他用麗君的事情來勒索我們,我和麗君分開走的......”
“所以,大姨都跟你說了?是她親口告訴你,你不是老爸親生女兒的?”林若弈的話,聽上去有點點在壓抑怒氣的感覺,不過語氣還好,不重。
“她之前,跟你們要過錢,是嗎?”我其實想到了的,我不是真的那麼傻,我還是能夠想到這些的。“那天,應該是她又去找老爸要錢,不過老爸也應該是拒絕她了。她出來後,惱羞成怒給我打了電話,一遍一遍,催著我接了電話,見了面,就像是......報復一樣的,把那些事情告訴我......”
說到這兒,有點心寒。她為了報復老爸不給錢,就想要賭氣拆散我和老爸之間的關係,但是,她但凡有點善念有點腦子,都應該想到這件事對我來說,會有多嚴重。
可是,她根本沒有顧及到我,她想著的就是他兒子結婚要用的十萬彩禮。
“你想怎麼做?”林若弈問,“不管你想怎麼做,我都支援你。”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我自己想怎麼做。”這才是,問題的根本吧。我到現在,心裡也是慌的,我根本還沒有準備好,去面對這個問題。“我甚至不知道,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大哭一場,去哭為什麼我不是老爸的親生女兒,去哭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親戚。我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第一反應是,不相信,我覺得好荒唐啊,怎麼可能呢?我和老爸相依為命那麼多年,後來遇到了你和杜阿姨,再後來我們一起生活,就是一家人啊,怎麼就不是了......然後,是生氣,生氣她怎麼能為了十萬塊錢,賭氣毀掉我的生活。然後是害怕,我其實特別想到老爸面前去問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可是我害怕啊,我害怕老爸證實,她說的都是真的,我害怕老爸親口告訴我,我不是他親生的,那樣的話,我該怎麼面對老爸啊,我以後怎麼再回去那個家啊......”
突然發現,其實小說裡電影裡的情節,就這麼發生在現實中了,我真正經歷的心理變化,和那些主人公不一樣,不是第一時間去證實這件事,而是想盡了辦法想要去逃避面對這件事。可是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這件事在心裡非但沒有被消磨,反而越來越難過。
“如果你還沒想好,可以慢慢想的,我們的時間還長,不用急著一時做決定。”林若弈轉身把杯子放在一旁,“小文,不管別人說了什麼,不管你是不是老爸的親生女兒,沒有人比你更清楚,這二十幾年來,老爸對你到底怎麼樣,你是最有資格評價的。別人說了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感受到的,是什麼樣的,老爸對你,他有讓你覺得,哪一刻他不是把你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疼你疼到骨子裡嗎?你也愛他,如果沒有這一場鬧劇,你會懷疑你和老爸不是親生父女嗎?血緣或許重要,被動的接受了命運安排給你的親人、家庭、成長環境。也許在一開始的時候,你並不是那麼幸運,沒有遇到珍視你的家人,但是你遇到了老爸,他給了你這個機會,你也給了他這個機會,你們成為父女相依為命,所以是不是親生的父女,還有那麼重要嗎?”
“可是老爸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些事情。”或多或少,在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是覺得有一點點被欺騙了的,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生氣,但是想到除了老爸以外,本來我應該還有另一個家的,那個家是什麼樣的,老爸卻從來沒有告知過我。
“因為他要保護你,你可以覺得,站在你的立場上,他給你的保護或許不是你想要的,但是站在老爸的立場上,他能給你的保護,是他的所有了。”林若弈說,“我們都是第一次做人,老爸也是第一次給人家當爸爸,誰不是摸索著在學習該如何生活呢,小文,不管你多大,不管老爸多大,也不管我多大,我們都應該容許對方有失誤的時候,做得並不是如自己所期盼中那麼好,我們學著長大,學著用對方喜歡的方式去相處。這都是要慢慢磨合的,老爸這麼做,可能讓你覺得,你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隱瞞你,但你以後,慢慢長大,慢慢接受得更多了,你會懂得的。”
我得承認,林若弈真的很會說服人,原本我心裡的矛盾,在他的勸說下竟然一點點都解開了。他反而讓我看得更清楚,我和老爸之間的感情,其實遠比我以為的更深許多。
“不管任何時候,再生氣也好,也應該給對方一個解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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