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看起來那麼悲傷。
沉音守在燎忌的身旁,一整天都心事忡忡的。即使燎忌向來不想強迫她說什麼,可也再無法忽視她愁眉不展的樣子。
多年前的今天,這世上與我一模一樣至親至近的那個女人,為了救我,被人殺了。
沉音的聲音,冷漠得令人寒心。
一模一樣,至親至近?燎忌從未問過她是哪裡的人,家裡還有什麼人,可這下聽來卻也明白了個七八分。
莫名而來的無力感,讓我像是淹沒在了大海里一樣......沒錯,我怕水,很怕。
我感覺像是在一點點沉陷,一點點絕望,一點點死去......
我快要窒息了,那些畫面那些聲音不斷地在我腦子裡翻來覆去,我就像是被人勒住了脖子一樣無法呼吸,甚至,無法求救。
我曾經以為,十年後也許我就沒關係了。
但是在將近十年的時間裡,原來那個傷口從來沒有癒合過,我真的絕望了。絕望的不只是過去,還有那些過去可能無限影響的將來。
“......小文,小文!”陸澤死命地拽住我。
可是現在我已經沒辦法冷靜下來了。
痛苦、恐懼,讓我膽怯和憤怒,我覺得我現在,就像是拉了線的手榴彈一樣,隨時都會炸。渾身上下都有一種極度的不舒服,如同長了刺一樣,穿透面板,扎得我血肉模糊然後長出來,我心裡憋著一股悶氣,上不來下不去,好像整個腦袋裡都是一些很暴力很血腥的瘋狂念頭。
我所恐懼的事情,並不只是他人知道的那些。
我也想解脫出來,我也想放下,可那對於我而言有多難?就像是扒皮剔骨一樣,我若能活著熬到最後,放下了,至少也會搭進去半條命。
我常常聽到有人說,抑鬱症就是矯情,小心眼。
只是我覺得,承受了像我一樣那麼多的事情以後,即使壓抑著自己,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我能夠長大,我能夠依然正面地看待一切,沒有歪了沒有壞了,沒有憎惡沒有厭恨沒有瘋狂地去詆譭這一切,沒有去因此報復,我覺得我很了不起了。因為某些人的自私和無知而對我造成的傷害,我需要自己去慢慢化解它接受它,我沒有放縱自己成為某些憤青那樣,自以為是義正言辭的去貶低諷刺一切。
知道嗎,我必須善良,因為對於我來說如果要維持在善良和不善良之間的基準線上,做一個普通人,那麼那一條基準線,很容易會偏。所以我必須善良,否則我就會......
淪陷得更深,更絕望。
過了很久,我歪靠在車裡,哭累了,有氣無力地撐著最後的意識。
“還沒有好一些嗎?”陸澤側過身來問。“小文,對不起。是我太著急了,我沒有想到這件事對你的打擊會這麼大。”
“......和你沒有關係。”我說。
“小文,我只是希望你可以面對,我以為你看到空無一人的教室時,你會解開心結。可我這一次真的錯估了你受到過的傷害......”陸澤很內疚,他沒有想到我的反應會這麼大。
也許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我那時說我可能會失控,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真的不用這樣說。”我說,“這些本來就和你無關的。我在別人眼裡看起來,可能是精神不正常,傻乎乎的,也......但是很多事我還是分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