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什麼?”
“時風是何家兄弟的戰爭,我要給他們面子,就不摻和了。但你的祥寧立刻上市,許多人盯著要呢。”
“你的幾個兒女還不是許多人盯著要,怎麼不扔到大街上,讓大家一人操一下?”霍眉指著她的鼻子罵,“王順娣我告訴你你拐錯人了,何家是你老公一個破開船的招惹得起的?”
“我先生招惹不起,‘蜘蛛’招惹得起。”喬太太巋然不動,“立刻上市。你還在貨幣黑市活動,是不是?我從來沒管過,但外彙也要經我手,短暫地控制一下香港貨幣供需,我還是做得到,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霍眉咬著後槽牙盯她片刻,轉身就走。
摩根算她半個女兒不錯,但祥寧鞋局才是她在香港誕下的、唯一的孩子,摩根一條人命,比不上。
喬太太沒料到她這都不肯,然而摩根都在她手裡了,她不肯放過這個做交易的機會,“等等!祥寧就算了,我就問最後一句,兩周後如果辦飯局,你來不來?”
人已經走到路邊攔馬車了。
這是程蕙琴的女兒,程蕙琴除了焦急以外一點用也沒起到,還腦震蕩,換在農村,這種程度的傷最多允許你在田埂上休息五分鐘,還在醫院裡躺這麼久!你有什麼用?自己卻要為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小鯰魚去當雞。狗日的,她伺候何炳翀一個男人,就是為了從此只伺候他一個男人,結果何炳翀屁都不知道,叫她在這兒受委屈。你也沒用。
算了,算了,我早知道你們沒用。誰叫你們有錢呢。
她回到工廠,先把祥寧的工作處理完。詹納斯幾次三番想問她上哪兒去了,瞧她面色不善,還是沒問。他知道他的老闆靠譜,說一次就夠了,不必問、不必催。
屋漏偏逢連夜雨,她這裡的事還沒處理完,辛老師打電話來,結結巴巴地說遇上事了。她丈夫去超市購物,英國人插他的隊,他理論幾句,對方直接動手。現在全被警察帶走了。
“應該幾天就能放出來吧?我就是擔心他有沒有受傷,而且他不是很會說英語......”
“今晚就放出來。”霍眉允諾道,“不急,在家好好看孩子。”
她又帶人和錢跑了一趟警察廳,要是兩個中國人打架還好說,但對方是英國人,肯定受警察偏袒。交了幾百保釋金,又磨穿了嘴皮子,警察才放人。辛老師的丈夫半邊臉還腫著,一見她,忙不疊就鞠躬感謝。
她對這兩口子的印象一直很好,善良友好,知禮守節,當即又讓司機送他去小診所處理了一下傷口。快九點,她才回到家,腦子裡亂亂的,往沙發上一躺就睡著了。
最近主子們都不在家,她越發我行我素,女傭們也越發怕她。怕把她喊醒了,要招來她一頓脾氣,幹脆任由她在沙發上睡了一夜。一夜過後,霍眉果然發燒了。
她也沒理可挑,是自己要睡那裡的。
照例去了一趟廠裡,囑咐詹納斯拿美元、黃金換點港幣,免得喬太太那邊一有動作,直接把她資金流掐斷了。新款打樣也出來了,她跟著金師傅去看了,腦子暈乎乎,什麼都沒記住。等金師傅問她意見的時候,她扶額半晌,只道:“不好意思,改天吧,我實在不舒服。”
於是立刻打車回家,放水洗澡。
洗澡對於霍眉來說是舒適、美妙的一件事,一有不舒服,她就愛泡澡,相信能洗去病氣。當然啦,這是不科學的,可是她又不懂科學,最後直接暈在裡面了。
明明知道她洗澡的時候是最不允許打擾的,但見人進去一個多小時了,寶鸞還是不放心,敲了敲門,見沒人應,直接闖進來了。霍眉終於被驚醒,眯眼瞧了瞧她,罵道:“滾!”隨後用浴巾簡單地把自己一裹,找了個房間,撲到床上就睡。
也在這天,程蕙琴自己給自己辦了出院。
其實本該由霍眉辦的,哪有病人親自辦的?但霍眉好幾天不來看她,她也記掛摩根的事情,焦慮地躺不住;這幾天頭不暈了,幹脆出了院,自己搭車回家。
一進屋子,就看見霍眉正趴在她床上睡覺,浴巾已經被蹭散了,是赤敏)裸的。
自從兩人大吵一架以來,霍眉再未進過她的房間。她以為這次不歡一陣子後就過去了,哪對姐妹從沒吵過架?她幾個月後都不生氣了。然而霍眉就是個硬氣且鐵石心腸的,說翻臉,到現在也不翻回來。
程蕙琴摸了摸人的額頭,發燒了,也不叫個傭人照顧一下。
她把半濕的浴巾拋開,找了條印花薄毯打算把霍眉裹好。剛用一條胳膊撈起對方的上半身時,霍眉無意識地就靠到她豐滿的胸脯上,還拱了拱。她一愣,遂將毯子批在霍眉背上,保持著一個抱孩子的姿勢,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起來。
懷裡人忽然呢喃道:“......媽。”
程蕙琴一下子想起摩根,淚如雨下,把霍眉摟得更緊,並不自覺地在她額上親吻著。所謂同床異夢,大概如此,然而兩人各得所願,也沒什麼好說。
她就這麼抱了霍眉一夜,姿勢都沒怎麼變。第二天醒來,霍眉先是發懵,看了她幾秒,換上一副很傷人的冷淡表情,按鈴叫女傭遞衣服過來。套上那條藍布旗袍,就又變成霍老闆,頭也不回地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