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工作時間,席玉麟特意走得很慢,還繞到較為繁華的都郵街去逛了一圈。街道旁店鋪林立,有很多酒樓、茶館、戲院、百貨商店,租賃房子的廣告貼得到處都是。細細瀏覽時,看到一則會計夜校的廣告:只需學習一年,拿到畢業證書後,可直接上崗。
他一下被開啟了新思路:總不能幹一輩子力氣活。要是能學點文化,說不定真能舒舒服服坐在板凳上上班,每天就只用寫字、撥算盤呢?但是學費要六十塊。倘若畢業考試沒合格,就要再花費一年的時間和六十塊......席玉麟沒上過學、沒考過試,十分擔心錢會打水漂。
想著想著,已經走到了彭公館門口。按鈴許久也不見人來,幹脆從欄杆縫裡把檔案袋塞進去,再按鈴,居然是彭太太從門裡出來了,叫道:“翠芝人呢?我都給吵死了,也沒人應門。”說著,就過來把門開啟,上下一打量席玉麟,“我先生這幾天都不在家。”
席玉麟聽了“先生不在家”,立刻從地上撿起檔案袋,拍了拍灰,想遞給彭太太。彭太太不是做下人的,自然沒這個意識,直接往裡走了,他便跟著一路進去,把檔案袋平平整整地擺在茶幾上。
彭太太向後靠在沙發上,盯著他的後腦勺,“晚上別回去了。”
席玉麟的腦筋一時沒有轉過來:不是說彭廠長這幾天都不在家嗎?扭頭看了她一眼,彭太太的目光仍然風波不動。
啊?難道……啊?
這時候他都不怎麼怕,一個女人有什麼好怕的,只是疑惑:這種事不都是女人吃虧嗎?何況是個這麼有頭有臉的太太……不對,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沒理解清楚彭太太的意思,只憑著自己的生活經驗,專往下三路走了。但除此以外,他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彭太太抓過他一隻手——他哆嗦了一下——按在自己的針織包上,裡面有個橡膠的圓柱狀物體。
腦筋更轉不過來了,他覺得那個形狀很熟悉。但倘若彭太太真存了那種心思,為什麼會用到這個?倘若彭太太沒有存那種心思,為什麼要抓著他的手,給他摸一個狀似雞敏)巴的橡膠?
“好不好?”彭太太平和地問,“我想跟你友好地解決這個問題。”
“不。”他把手抽出來,“我走了——”
後腦勺驟然受了重擊,一時天旋地轉。他還沒有完全暈過去,掙紮著從桌邊退開,只覺得吊燈蒼白的光芒炫目的像太陽一樣;而彭太太嚴肅的臉隱融在光中。又有人在背後砸了第二下。
頭痛欲裂。
席玉麟剛抓住幾片意識,就想睜眼,可是眼皮子不聽使喚;疼痛順著脊樑流向四肢百骸,讓那一身在糖果廠烤服帖了的骨頭重新震顫起來,齊齊罷工了。他感受了一下,自己應該是在床上,手腳都被捆起來了,腦後枕著個冰袋;彭太太和那個叫翠芝的女傭正在不遠處閑聊。
翠芝道:“……血已經止住了。夫人眼光真是好,這人經得起折騰呢!”
他猝然睜開了眼。彭太太正坐在椅子上看報紙,坐姿很規整,雙腿並在一起,雙手託著紙頁;見他醒了,投來平和的一眼,看得席玉麟的腦子又嗡嗡作響起來。
她按了牆上的鈴。
三十秒不到,四個高高大大的男人進了門,對流程很熟練,抬起他,扔到浴室裡的一個鐵架床上。
席玉麟大喊大叫、拼命撲騰,即使被捆著手腳,這幾人也按不住他,半天沒能解開他褲繩的結。一場混戰後,倒是直接把褲子扯破了,三兩下從大腿上扒下來;兩人抓住他的膝蓋往前折,將他擺成個跪著撅起屁股的姿勢。剛固定住幾秒鐘,其中一人想脫身去拿水管,另一人就被踹中腹部,嘶嘶地抽氣。
鐵床被掙翻了,哐地倒在地上,這動靜把彭太太都吸引了過來。她站在距門口兩步的地方,催促道:“快點,弄傷也無妨!”
席玉麟怒不可遏,叫道:“你不得好死!”
立刻就有幾個膝蓋壓上後背。受過傷的腰部根本承不起好幾個人的重量,疼得他渾身洩了力。幾個男傭迅速抓住這個訣竅,將他制服住了,然後——在他極度的驚駭中——把水管從後面捅了進去,開始灌水。
席玉麟氣得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青筋都在額邊跳;然後毫無徵兆地,一下子暈了過去。
完全斷片之前他想,暈過去挺好,順手死了也不錯,這後面發生什麼都別讓他醒著感受一次了。可沒過多久,就被劇痛給弄醒了——有什麼摩擦力巨大的東西在生生突破滯澀的關口,往裡強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