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就沮喪了,最後讓寶鸞寄出去的還是第一封信。
晚上林傑陪她出去散步,很不經意地問:“找到你弟弟了?”
霍眉心裡火直冒,單知道寶鸞會找他支錢寄信,不知道他連私人信件也拆。陰陰地笑了一聲:“誰是我弟弟?”
“振良。”
“我沒有跟你說過我有個弟弟叫振良吧。也沒和何先生說過。”
林傑忙說:“是伯父伯母告訴我的,並非是查出來的。”
霍眉大為惱火,不知道是該惱父母把振良的事到處說,還是惱林傑的全方位監管,還是惱他這一個“查”字。直懟道:“這件事不是查出來的又如何?你查得還少嗎?我還有個姑姑叫金桂,有個叔公叫二狗,有個姨婆家鄰居的侄女的姦夫的拜把子兄弟叫懷明,這些都要一一告訴你們不成?把我一個娶過來、犯人似的管著也就罷了,還要把手伸到我家裡去!”
林傑閉口不言,如此一來,也不好再問她是不是真的把振良找到了。走到該往回走的地方,他說:“我是個下人。”
“我知道,不然怎麼只挑你罵呢。”
林傑怔了幾秒,忍不住笑了。霍眉也笑出來,轉一圈,背手走到他前面去,笑容又消失。
到了正月底,何炳翀總算回來了。沒有兄弟鬩牆的困擾,他簡直紅光滿面,不與母親好好吃一頓飯,又出去和朋友喝酒。晚上回來,他歪在床上對霍眉道:“你最近風頭很盛啊。”
霍眉正在看書,聞言微微挑起下巴看他。他又說:“我那些不常交際的朋友都聽說你了。”
“聽說我什麼?”
“聽說你漂亮,還誰都不愛搭理。”
“不給你長面子嗎?”
“當然給我長面子了。”何炳翀笑嘻嘻湊上來吻她,霍眉把臉埋在他的脖頸裡,聞到一股極淡的香水味。香港女人多用柑橘調、木質調,只有外國女人為掩蓋狐臭,才用這種不太清幽的馥奇香。
當晚她使盡渾身解數,仍沒有和他做成,好歹是讓他渾身上下都沾滿了自己的氣味。真可悲,像只往人身上撒尿的貓。何炳翀興致也不高,洗完澡便睡下了。
也許自知這個年過得不像樣子,第二天中午,他便帶著全家人去尖沙咀吃飯,下午參加了一場拍賣會——老太太最愛瓷器,聽說有位私人收藏家出手了一批乾隆時期的瓷器。
霍眉是第一次到這種場合,看何炳翀先交了押金,然後領一行人到了二樓的包廂中。一樓的前幾排還要仰視展臺,而他們可以俯視,視角更為清晰。拍賣會開始後,拍賣師逐一介紹拍賣物品,包括其歷史背景、來源、價值等等,各位買家舉手競價。
拍到清乾隆青花纏枝蓮紋賞瓶時,有一對老夫婦緊咬前一位競價者,是非要不可的姿態了。摩根偏要使壞,哄抬物價,老夫婦說三萬七,她說三萬七千零一港幣,老夫婦說四萬,她說四萬零一......程蕙琴低聲呵斥道:“閉嘴!”老太太只是搖頭微笑著。
等摩根喊出五萬三千兩百零一的時候,老夫婦忽然不做聲了。
“哎?”摩根一下驚慌起來,搖著父親,“他們怎麼不要了?”
“五萬三千兩百零一一次。”
“五萬三千兩百零一二次。”
“五萬三千兩百零一三次。”
“成交!”
程蕙琴咬著牙,照著她的屁股就不輕不重打了一下。何炳翀倒是笑得前仰後合,一直說她是個“婦”。霍眉有點理解不了這場面,何況摩根小小年紀,怎麼就成“婦”了?後來又聽摩根說何炳翀是個“婦”,才意識到是“foo”,因不是母語而弱化了攻擊意味的笨蛋的意思。
一場拍賣會下來,什麼藏品都沒入老太太的眼。何炳翀原說過幾天還有一場,老太太卻表示摩根送給自己的瓶子就很好,不需要了。莫名其妙擲出去的五萬三千兩百零一,也就玩笑似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