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燒衣 妻子一下掙脫他,和嚴庚娘在……
妻子一下掙脫他, 和嚴庚娘在一起抱頭痛哭。兩個女人的頭越埋越低,肖方湊過去,歪著腦袋從下往上望:“跳哇?跳哇?”語氣要多賤有多賤,妻子再受不了, 與嚴庚娘分開, 遲遲疑疑走到船邊, 仍是不敢跳。
肖方不耐煩了, “耶”了一聲, 一腳將她踹下船。
江水浩浩湯湯,直剩嚴庚娘一人與這惡棍在船上。無情渡口無情浪。
她也欲隨二人跳江自盡, 剛跑到船邊上, 卻被肖方單手抄起。
肖方儼然一副英雄抱得美人歸的忘形之相,吆喝道:“小老么,給哥子們拿來鎖後艙。”
他退下去了。眾嘍囉聚在一起,均是面露忿忿之色, 一個道:“這個狗日的心太黑了!”
另一個附和:“這種人合不得夥。”
最終, 膽子最大的那個拍案而起:“給他龜兒取起!”
四人於是拿了長槍,啊啊呀呀喝著給自己壯膽, 沖進船艙圍攻肖方。那肖方喝醉了酒, 赤手空拳居然能繳了四人的槍,一腳踩在那個嘍囉背上,正要殺人,眾人連忙伏在地上告饒:“這是試膽量。”
“老子沒膽量, 二十歲敢稱海大爺?拿酒來!”肖方哼了一聲,放開他們,可見心情實在是相當好。就像所有醉酒後出洋相的男人一樣,他跳上桌子, 放開嗓子唱道:“人逢喜事精神爽——”
“恭喜大哥當新郎!”
“有一朝金鑾寶殿把印掌——不消說,封你哥子當昭陽。”
眾人一下又被他的允諾打動了,再次死心塌地起來,並請嚴庚娘出來陪酒。那小嘍囉剛進船艙就屁滾尿流地爬出來:嚴庚娘懸梁了!將人放下時,人已經沒了氣。
王蘇演死人演得那叫一個逼真,被人抬著肩和腳,整個身體卻保持僵直;任由他們左晃右晃,也像木板般不彎折一下。
眾人建議將屍體拋下江。這肖方不知是不是真被喚起幾分人性,居然從懷中取出十兩銀錢,叫小弟們去買副棺材葬了她。等眾人去了,他又湊到屍身旁邊,嘀嘀咕咕怨她害自己人才兩空。
嚴庚娘甚至還是半睜著眼的。他又嬉皮笑臉地摸著她的眼睛,“你為啥不閉眼,莫非心裡想肖方?”又在旁邊像個神經病似的嘿嘿笑了一陣。
……霍眉不明白為什麼他倆在戲裡總是這種關系。王蘇的每個角色都帶有她本人的氣質,溫柔而剛烈;席玉麟的角色和他倒是割裂的很,卻演誰像誰,下至神態動作上至語氣語速都宛如被奪舍。上回青白之間的一點兒拉扯都那麼吸引人,他們能不能演一出正經談戀愛的戲呢?
棺材買來了,裝了嚴庚娘,上岸發喪去。
小嘍囉忽然又跑回來。
“啥子事?”
“棺材抬到三岔路口,忽然炮火連天、人喊馬叫、沿河兩岸竟是昌平王的人馬,弟兄夥都跑散了!”
肖方聞言看著他。
小嘍囉忽然噤聲,拔腿想跑,卻哪裡跑的及,也被肖方一刀刺死。
他站在船頭,嗨一聲,獨自搖起船槳。
這一折戲主要就是表現肖方這個水匪的純粹之惡。席玉麟上臺後那副恨透全世界的窩囊樣兒頃刻間就不見,變成個潑皮無賴,流氓作風簡直像是從骨子裡滲出來的。
霍眉覺得那張臉都變醜了幾分。
所有演員上臺鞠躬時,鐘擎站了起來。挨著他坐的席芳心也想跟著站,撐了兩下沒把自己撐起來,最終交換了一下蹺在上面的腿。
“嚴庚娘,是白蛇嗎?”他朗聲笑道,“我一眼便能認出來。”
王蘇連忙鞠了個躬。
“塗了半白臉醜角很好。”他又點評道,“其他的不行,醜角是需要天賦的,不是這個料就掃地去吧。那個小妻子,登臺次數不多,緊張了吧?身段倒合格。”
席玉麟忽然往前一步,“我呢?”
鐘擎與那雙悍然無懼的眼睛對視良久,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笑得臉上的紋路像炸開的煙花,走了。
每個配角都得到了一句評價,只有他這個主演沒有,問也沒有,平白貼了一下人家的冷屁股。其餘不明所以的觀眾已經竊竊私語一片——無所謂,他沒顏面的次數實在太多,就這種程度還不至於下不了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