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這樁血案看了後讓人髮指,即便這次的行刺真相依舊沒能調查出個頭緒來,但為了肩上的重任和山西的大局,鍾裕他們只能暫時拋下這一切,以趕去大同為首要任務。
不過他們還是在忻縣稍稍耽擱了時間,除了安定民心之外,還有就是將涉及到此次行刺事件的縣衙官吏盡皆逮捕入獄,然後將此事經過呈文太原府,由那裡的地方官員加以審理處置。
雖然真論起來這些官吏家人被害也都是受害者,但朝廷自有法令,他們與刺客勾結之事怎麼都洗不脫,自當依律嚴懲。至於忻縣這段時間的公務,幸好還有幾個運氣好的衙門吏員未曾受到波及,有他們再加上鍾裕留下的二十名精幹軍卒與錦衣衛校尉看著,倒也足以穩住縣中局面, 以及等候太原府方面的迴音。
待忙完這些,時間又過了兩日,鍾裕這才重新啟程,在欽差衛隊的護送下再次踏上北上大同之路。
經忻縣這一番風波後,無論是鍾裕還是隊伍裡的其他人都沒了再與地方官員應酬交往的心思。其實不光是他們,沿路的那些官員也已風聞忻縣的變故,自然也不敢再像楊顯那般熱情招待這支欽差隊伍,瓜田李下的,誰敢再這麼做啊?
如此一來,欽差隊伍的行程就比之前更快了幾分。往往到了某處州縣地界後,當地官員只是禮節性地迎接一下,再說幾句場面話,就恭敬地將他們禮送出去,這一番下來就跟送瘟神似的,畢竟誰都不希望自己也攤上和忻縣官員相似的遭遇。
可即便欽差隊伍的速度已大大加快,卻依然比不過忻縣刺殺一事在山西境內傳播的速度,當他們還離著大同有幾百裡地呢,被行刺的事情就已傳到了大同,頓時惹來了不小的震動。
還是在那座節堂之內,黑臉將軍的臉更黑了三分,甚至看著陰沉得都能滴出水來。而在看到他這副模樣後,底下坐著的那些將領也一個個神色緊張,連大氣都不敢多喘,更別說像之前那回般湊一起議論什麼了。
在沉默了良久,使不少將領背上都有冷汗不斷冒出來後,黑臉將軍才哼聲道:“想必今日我叫各位前來的用意,你們都應該心知肚明吧?”
略有沉默後,才有一名將領小心地問道:“將軍指的可是剛傳回來的忻縣的事情?”
“你們對此有何看法哪?”黑臉將軍以問作答。
“那些刺客的膽子也太大了些,若是犯在咱們手上,一定叫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是就是,在我們山西地界上居然敢行刺欽差大人,真是不把咱們這些當兵的放在眼裡,著實可惡!”
這些將領紛紛表態,都露出了憤慨之色,以表明自己的正確立場。黑臉將軍見了只是冷笑一聲:“你們倒是正直得很哪,但各位不覺著這事大有蹊蹺嗎?”
“嗯?將軍這話是何意?”眾將領面露疑惑問道。
“這天下間敢行刺欽差的人本就極少,在我山西就更是鳳毛麟角了。這可是要被滅九族的大罪過,你說會是什麼樣的仇恨才能讓刺客幹出這等事情來呢?”黑臉將軍緩緩地問道。
這話就不是座下那些大老粗般的將領能回答得了了,只能一個個面面相覷,最後滿是疑惑地看向自家上司,等著他給出答案。
“只有當自身遭到了極大的威脅,若不能將欽差置於死地自己便會滅亡的情況下,人才會有如此潑天大膽,幹出刺殺欽差的事情來。”黑臉將軍說著一哼,目光從身前眾將領的面上一掃而過:“而諸位顯然都很符合條件哪。說吧,這次究竟是哪位‘英雄’派的刺客?”
眾將領先是一呆,隨即才回過味來,原來是自家上司懷疑這次的行刺之舉是由他們中的某一個或某幾個所指使,這才有今日召集大家之舉動。頓時,所有人的面色都變得比剛才更緊張數倍,有人更是叫起了撞天屈:“將軍,你可不能聽信某些人的讒言而懷疑咱們兄弟哪。咱們這些人雖然會犯錯,但就是給我們個天做膽,也不敢做出行刺欽差這樣的事情來。”笑話,若是這事被指定到某人頭上,不光是他和他的家族,就是其他同袍怕也得一起完蛋。
見麾下眾人都是差不多的表情,滿滿的都是被冤枉的模樣,黑臉將軍的神色倒是一鬆。他對這些下屬實在是太瞭解了,若他們真做了這事,是瞞不過他的雙眼的。現在看來,這事應該就不是他們指使所為了,這倒是個好訊息。
雖然心裡已對他們的回話信了幾分,但他口中還是問道:“你們真沒做過?包括和你們有某些利益往來的勢力,也是一般?”
“將軍,咱們就是再不懂事,也不會幹出這等自掘墳墓的事情來哪。雖然欽差大人來到或許會對我們有些害處,但相比起來,行刺欽差的罪名可就太大了,我們還不至於糊塗到分不清兩者孰輕孰重。”
“就是將軍,我們雖是武將,也沒什麼學識,但這種謀逆大罪卻是不敢幹的,還請將軍明鑑,還我們一個清白。”
一時間,整個節堂上一改剛才的冷清,變得極其吵鬧,眾將領紛紛為自己辯白,說自己與行刺之事全無半點干係,就好像誰要是不說這些,就會被定為嫌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