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走
黎孟瑛回到營帳中,身體搖搖欲墜。守城那一戰之後,他就再沒睡過好覺。除了戰後百姓的安置問題,他手下計程車兵還一個個發起熱病。營帳內靜悄悄的,十幾個士兵都病倒了,正在床上休息,他隨便找個角落坐了下來,感受心髒正在胸腔裡砰砰直跳。
安置傷兵的營帳中,爐火正熊熊燃燒,發出噼啪的響聲。一切都如此安靜,安靜得有些異常。
就在這時他聽見傷兵中傳來異響。那是一種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嘶嘶聲,彷彿野獸攻擊前的示威。
黎孟瑛剛想站起來,忽然被一個飛躍而至的身影撲倒在地!那是最早感染熱病計程車兵,此刻卻雙目通紅,粘稠的涎水正從口中不受控制地掉落,他的牙齒直逼向黎孟瑛的咽喉!
“去叫人……去叫蒙統領!”黎孟瑛死死用身體抵抗著身上人的進攻,最後道出了這麼一句。
黎孟瑛費盡力氣幫發狂計程車兵卸了兩只胳膊後,終於跌跌撞撞站起來。他看著地上喪失理智的同僚,仍然朝著他的方向呲牙咧嘴,兩眼脹紅,和蠻人士兵發狂的情態一模一樣,只是他的身形並沒有變大,力氣也是。
“等等!”另一邊,步奐攔住了正要上馬的三人。
“情況危急,還等什麼?”蒙泉慍怒道。
步奐沒有解釋,只是沖進方才那家藥堂,不一會,她拿了幾塊幹淨的面巾出來,利落地將其綁在自己的下半張臉上,又遞了一塊給顏苗兒:“綁上。”
“你是懷疑這暴起之症有傳染性?”顏苗兒遲疑道。
“守城兵又沒有吃神藥,怎麼會出現和蠻人一樣的情況?多準備一步總是沒壞處。”步奐揹著醫具翻身上馬,厲喝一聲,衣帶被風吹起,簌簌而動。
等步奐趕到時,幾個發狂計程車兵已被繩索捆好,在地上嗚嗚咽咽地叫成一片。相比較蠻人來說,他們仍然尚存著些許理智,因此更顯得可憐。眼淚與津液正不受控制地從他們臉上流下,他們的身體因發狂而不住扭動著,為原本就因為發熱而虛弱的身體雪上加霜。
顏苗兒搶上前一步把住他們的脈:“是我疏忽了。”
她的喉頭似有些哽咽:“我原以為他們這是普通的熱病,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
步奐沒有聽她說話,只是細細地檢視每個人的脈象。果不其然,他們的脈象與獄中蠻人的脈象有共通之處。
步奐的判斷是對的。
“這幾個發熱病計程車兵,先前是否都與蠻人近距離接觸過?”步奐發問過。
黎孟瑛愣了愣,隨後一邊伸出手指著地上暈過去的兵士,一邊道:“有七成都曾在獄中照料那兩個蠻人。還有三成尚不確定,守城之戰後便直接病倒了。”
他話還未說完,步奐便順著他的手指找到那三成人,隨後利落地撕開了他們的衣衫。
縱使顏苗兒見慣了戰場上士兵的身體,但仍然被步奐的動作驚住了一兩秒。她這動作快得像從醫多年的老郎中,好像這些士兵在步奐眼裡不是男人,只是幾塊肉一般。
“果不其然。”步奐冷笑。
被她撕開衣衫計程車兵身上,果然多少布有蠻人撕咬或抓傷的痕跡。
“黎守將,還得拜託你一件事。”
晚飯剛過時,一道軍令傳遍整營。
“所有人一應出列,接受檢查!”
軍令一出,立刻響起一陣怨聲。這也不怪他們。守城之戰後,士兵們連夜幫扶百姓、重建屋舍等,忙了許多天,好不容易就在今天可以休整一天。此時晚飯剛過,士兵們都各自在補眠或是喝酒,此時要他們出來集合,確實夠折煞人。
步奐似乎無視了士兵們恨不得殺人的表情,利落地走上前去,一個個探他們的脈,隨後又欲去解他們的衣物檢查。畢竟顏苗兒的女子身份眾人皆知,而步奐仍然身著男裝,所以,這一步只能由她來做。
“喂喂喂,你幹什麼!”一個臉上有一道貫穿刀疤計程車兵叫了起來,“沒給任何理由就把我們叫出來也就算了,怎麼還扒我們衣服!”
若是面對黎孟瑛,他們是萬萬不敢如此的。但是黎孟瑛因為身體過於虛弱而在帳中休息,他們便欺負步奐臉生、又沒什麼顯眼的身份標識,所以陰陽怪氣起來。顏苗兒剛想擺出張笑臉解釋,步奐卻像預料到她要講什麼一般,轉過頭來制止了她。
的確,現在的守城兵營裡很少沒有受傷、或者和蠻人接觸過的人。若是貿然告知他們”蠻人發狂是一種傳染病且有可能致死”,很有可能引起大範圍的恐慌。因此,只得用軍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