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頷首:“不是傳言,先母在大犁太醫院供職的時候,屬下曾親眼見過,那雖是毒物,卻也是一種可以助人延綿後嗣的藥物。因為藥引需要用到北海的貢珠粉和西域特製的貢狐油,所以只有大犁皇室才能有,準確說,是皇帝本人才配用,而且皇帝用這種東西,是絕對保密的。若不是此事被小人故意洩露、嫁禍給我母親,屬下也不至於落到家破人亡…但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忽爾汗一嘆:“軍師不要難過,有朝一日本王滅了大犁,旁的不說,本王一定讓你風風光光回你在應天的祖宅。”
軍師笑了笑:“這都不重要了,我這條命都是王給的。”又將話頭一轉:“說到那隻兩腳豬,身上中的攝魂散我看已經有些時日了,那樣貴重的毒物用在一個小縣官身上是沒有必要的,屬下至今也不明白,為何大犁皇帝會不惜用下毒的手段來操控一個沒有實權沒有背景的人,這其中必定還有其他我們不知道的。”
忽爾汗若有所思道:“軍師的意思是,大犁皇帝將那個兩腳豬變成自己的傀儡?”
“不錯,如果屬下猜得沒錯,狗皇帝應該安插了親信在那個楊思煥身邊,令其在楊思煥的日常飯食中下藥,並時不時在她意識不清醒的時候用語言誘導她一直做一個夢,時間久了,她會分不清是夢和現實,也就是說,皇帝希望楊思煥變成心甘情願聽她話的傀儡,久而久之,被下藥的人連性情都會大變,甚至會六親不認,像得了失心瘋。”
忽爾汗聽了不免咋舌:“這不是邪術嗎,狗皇帝真毒。”
…
軍師回到家中已是深夜,因她常年在外,很少居家,家中僕人並不知曉她今日會突然回來,此時多已睡下。
軍師府外不遠處,漆黑的夜裡站著一個人,那人披了白狐鬥篷靜靜地站在雪中,大雪落到他的肩上、頭上。
看起來他已經等了很久。直到府中燈火都熄滅,那人才輕輕拭去肩頭的積雪,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軍師的房門被從外推開,但他並不意外,因為她也在等這個人的到訪。
為防止被人發現屋中人的身份,屋內始終沒有點燈,軍師在黑暗中為來人倒了一杯熱茶:“你出來已有十日,再過幾日,沒有解藥,很快連我也救不了你,快回吧。”
屋裡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呼呼的風雪聲,在這寂靜之中,軍師長嘆一聲:“你放心,我能保住她,倒是你自己…阿弘,你為什麼總要這樣?”為了別人,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那人只淡淡應道:“多謝。”
“周世景!你我之間不提謝字。”
周世景不知道此刻他還能做什麼,能做的他都做了,還是無法救出那個人,如今他只能祈求昔日的友人能幫忙保住她的命。
周世景把話鋒一轉,問道:“你是怎麼說服忽爾汗的?”
軍師蹙眉,猶豫再三還是將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訴了周世景。周世景聽完沉默了,即便連日的劇毒焚身他都不覺得有多難過,但此刻他卻覺得整顆心都在顫抖,整個身體搖搖欲墜,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明明已經放棄了這麼多,卻還是走到今天的局面。
“你是不是還要去見她?”軍師道,“你必須馬上回去,你真的會死!”
周世景轉頭望向漆黑的窗外,聽風卷著殘雪,把窗戶吹得嘩嘩作響,他低聲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卻很快就被風吹散在黑夜中,然後他轉身推門,消失在漫漫大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