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她都在極力剋制,避免發出聲音,冷汗岑岑而下。每當痛到耐不住時,她就拼命去想周世景的臉,心裡默唸他的名字,真的會好受許多。
朱承啟聽到身後壓抑著的悶哼,挑眉道:“痛的話,你可以喊出來,不必忍著。”說完之後他便閉了閉眼睛,內心滿是愧疚,但一想到多少人為這江山拋頭顱灑熱血,現在的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楊思煥沒有回答,胸口的傷口已經結痂,血和衣粘在一起,她一脫衣服就牽動新痂,血便流了出來。
“嘶...”
朱承啟默不作聲地從袖中掏出一瓶藥粉,背手道:“拿去,這次是朕的過失,你就當是替朕挨的。”
楊思煥知道,太帝君抓她,看起來是一時興起,實則早有預謀,朱承啟怎麼會不知道?朱承啟只是在將計就計,他母皇剛駕崩沒多久,他哪來的心思闈獵?不過是故意給太帝君製造抓她的機會罷了。
她只是一笑:“替陛下分憂,是臣分內之事。”
之後又是一片死寂,唯有衣物摩挲的聲音。朱承啟始終沒有轉過身來,楊思煥因此輕松許多。
“朕昨日去了你府中,見到你夫郎了。”朱承啟道,“那賬薄是他取給朕的。”
楊思煥手下一滯,眼中寒光一閃,聽朱承啟繼續說:“你是後來成親的吧?朕竟沒有聽說。”他頓了頓又道:“你總是低調的,成親這麼大的事,朕都不曾曉得,去年才知道你已添了兩個孩子。”朱承啟慢慢說道。
楊思煥猜不透他的意思,不知他是為了緩和氣氛隨意說的,還是別有意味,也只是試探性地回:“因臣的先母早亡,家父身體不好,在京城沒有別的親人,便沒有大操大辦,一切從簡了。”
朱承啟卻似笑非笑地側過臉道:“可據朕所知,你們是奉女成婚。”
說話間,楊思煥已經穿好衣服,聽朱承啟這樣說,她正在系衣帶的手停了下來:“臣......”
朱承啟抬手道:“朕只是隨口一問,這是你的私事。”
楊思煥想了想,然後回他:“臣不知何時才能從這裡出去,陛下交代的選君之事恐怕要耽擱了。況且臣的罪狀裡也有一樁包含此事,但無論如何,此事不宜再拖,臣請陛下將此務另授他人。”
就這樣岔開了話題。
朱承啟望著牆上的影子,“朕信你,朕已命人調查清楚了,譚郎中的印章丟失,有人拿她的章子簽押指控你。那人已經交給大理寺,很快就能有結果。不過,你倒提醒了朕,依你看,那事交給誰好?”
楊思煥早就考慮過這事,適才不緊不慢地回道:“臣以為,太帝君掌後宮,不論交給誰選,最終都需太帝君定奪。”
朱承啟嗯了一聲,“和朕想得一樣。”
“陛下,臣走了,多謝您的藥。”楊思煥自己給自己扣上腳鐐的鎖,朝皇帝的方向躬身一揖。
朱承啟這才轉過身,卻只看到那清冷的背影從門前閃過。
兩個獄卒在過道盡頭吃著花生米閑白,楊思煥走到她們面前稍作停頓。
兩個獄卒不約而同地望著楊思煥——那恬淡的面容沒有了血色,甚至是煞白,顯得眉眼益發紮眼,蒼白的雙唇抿成一條直線,看起來依舊是一臉的書卷氣。
少年探花器宇不凡,身居要職前途無限,卻在最風光的時候鋃鐺入獄。
楊思煥提步先走了,聽到叮叮當當的金屬聲,倆人才回過神,也跟著她去了。她腳踝戴著沉重的腳鐐,走得很慢,鐵鏈拖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