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這種緊張並沒有隨著朱承啟……
太帝君怔了怔, 這一刻他才開始緊張起來,這種緊張並沒有隨著朱承啟的離開而消退。
朱承啟沒待多久就走了。他走之後,太帝君貼身的劉公公便端漆盤過來奉茶。
太帝君扶額問他:“大理寺那邊怎麼樣了?”
劉公公就嘆氣, 望著大理石地面緩聲回話:“真沒想到, 楊侍郎府中除了書卷, 再無長物,家中下人都沒幾個,不過是個二進的小院子,根本看不出是個四品大臣的家。她下屬譚郎中也不肯在那指認的罪狀上簽押。”
太帝君目光抖了抖:“譚郎中?可是原先永寧侯兒婿譚政?想當初也是個兩面三刀的走狗罷,如今倒唱起忠犬的戲了?”
“是了,那隻老狐貍,叫她簽押, 她卻一拖再拖, 否則昨夜就能動手了。”劉公公躬身回道。
太帝君腦海裡回蕩著方才朱承啟的那句話。現在他是皇帝, 是這天下的主人, 當初答應好的事, 他現在難道想反悔了?
“譚郎中不簽字,卻蓋了章——雖是她夫郎瞞著她蓋的,但也足夠叫大理寺嚴查此事, 況且填賬的事, 老奴著人查過了, 確實是楊侍郎親手做的。”劉公公道,“不過老奴覺得此事有蹊蹺,那可是九千多兩銀子,是要掉腦袋的。楊侍郎那時才剛上任便監守自盜,有點說不過去。”
劉公公說完話,發覺太帝君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神情冷漠,他才明白自己可能說錯了話,當即收聲不再說下去了。
劉公公跟了太帝君二十多年,也是為數不多知道朱承啟秘密的人,可謂是太帝君的心腹。
他清楚地知道,太帝君先前也很喜歡楊思煥,得知五皇子看上了新科探花,當年恩榮宴,太帝君從禦花園亭子的屏風後面看過楊思煥,也動過要先帝賜婚的心思。但後來透過陶尚書,得知楊思煥家境清寒,又有婚約在身,便作罷了。
後來五皇子為了這麼一個女子,要和他“皇姐”鬧,攪得宮裡亂七八糟,差點就觸怒聖顏、耽誤“女兒”的前程,那時候太帝君對楊思煥的印象就不大好了。
如今又鬧了這麼一出,楊思煥和帝君有了首尾,還鬧出人命來,這事傳出去怎麼得了?皇家的顏面何存?
太帝君也知道,陳涵的話不可信,其多半是想報複楊思煥,但事已至此,事情的真相已經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朱承啟登基之後就變了,天下在他手上運轉得井井有條,百官擁戴他,一如先帝在世時的模樣,在這寧靜祥和之中,他好像已經忘記當初的承諾了。
太帝君的拳頭慢慢收緊:“既然如此,本宮這就叫他看看,到底誰說了算。”
到了朝期,百官分列太和殿前,唯獨不見禮部右侍郎楊思煥,此前大家也都得知楊侍郎因貪腐被大理寺帶走的事。
事情過去了三日,內閣沒有反應,也沒人在早朝上提起這事。
那日朱承啟從太帝君那處出來,原本打算回禦書房召見大理寺少卿陸長松談話,半路有了別的打算,折到望月亭上。
望月亭是宮中最高的建築,下有三百多階石梯。朱承啟背手站在亭下的銅鐘旁,眺望遠處的宮殿,那是帝君的住處。
他淡淡地問:“帝君後來還鬧嗎?”
朱承啟做了烏龜的事,陸公公是知道的,一個女人能對紅杏出牆的夫郎寬容到這份上,實屬難得,何況這個女人還是一國之君。
陸公公搖頭:“帝君已經好多日沒出門。”大概任誰都沒臉再鬧下去了。
煦煦春風吹起朱承啟的袖角,站在這裡,整個皇城都在他的腳下,宮人們陸陸續續從小道上走過,如螞蟻搬家。
他轉過身去摸了摸銅鐘,這口古鐘見證他從年幼的皇女到君臨天下。
他有一次在這亭子上睡著了,到了半夜才醒,可是天太黑,低頭看著深不見底的階梯,他不敢下去。
那時候他十歲,剛剛被封為太女,宮人尋了半日,驚動了永宣帝,永宣帝派錦衣衛去找,到了下半夜,有人發現朱承啟在望月亭上下不來。
因為天太黑,誰都不敢冒然上去帶他下來,畢竟那是皇儲,萬一有個閃失,九個腦袋也不夠掉的。後來還是錦衣衛指揮使親自上去將他拎下來的。
當夜他被帶到禦書房,永宣帝正在批摺子,聽說這件事,她抬起頭來久久望著他。
當時也是初春,小朱承啟嘴唇凍得發紫,忍不住直發抖。
“朕聽聞,你父君命人杖斃了你的伴伴,所以你賭氣跑到望月亭上不下來,有沒有這回事?”
朱承啟雙臂垂在身側,低頭不語。
永宣帝擱下筆,拉著“女兒”就往外走,殺氣騰騰的,好像要去打戰一樣。她將朱承啟拽到望月亭下,背手冷道:“給朕爬上去!”
朱承啟眨了眨眼睛,有點懼怕。
永宣帝目光一厲,再一次說:“爬!”一個字的命令最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