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將她側攬過去,手搭在她的腰間,低聲在她耳邊道:“朕要你將來......親手殺了朕。”珠簾之後神情莫測。
楊思煥後退半步:“臣愚昧。”
朱承啟嘴角的笑意又浮出來,隔著珠簾看向楊思煥:“你很快就會明白。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考慮。”說罷推門而去。
新皇從楊思煥手裡接過香,穩步走向中臺,耳畔奏起‘始平之章’,行過繁複的祭祀儀式,依次奠玉帛、進俎、行初獻禮、行亞獻禮......
佑平之章奏起之時,日照當頭,有專人執火把點燃祭品,旋即有熊熊大火升起,登基大典也結束了。
新皇走下神壇,從楊思煥眼前路過,她撩袍跪在原地,再抬頭只看到威嚴的背影。
宦官站在高處,朗聲唱道:“大犁皇帝陛下下旨,皇帝赦免天下,川內、瀘州、滿洲......免除兩年田賦,開恩科.......【1】”
百官一字排開,恭立禦道兩側,新皇在宮人的簇擁下擺架回宮,所到之處人皆跪下,沿路跪了一片,場面甚是壯觀。
良久,內侍領大臣退下,楊思煥就跟著她們一道走。
初春的應天依舊是肅寒一片,楊思煥走在風中,卻有一股莫名的燥熱湧上身來。
從方才她就感到不對,先是觸到新皇的手,有如電擊,從那時起便覺不適。
彷彿有團火在燒,風一吹卻越發覺得冷。
大概是發燒了,她想。
出了皇城,春春已經侯在那裡。
春春看著楊思煥由遠及近,說:“大人,您起風疹了。”
楊思煥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像觸到滾燙的火球,原本光滑細膩的臉頰,此刻凹凸不平,不知何時冒出一臉的疹子。
先前只覺得燥熱,春春這麼一說,楊思煥突然就覺得渾身開始發癢,撩起衣袖,胳膊上起了一連串的紅疙瘩。看起來確實像風疹。
“大人快上車,風越吹就越嚴重。”
回家的路上,楊思煥覺得到處都癢,忍不住撓了幾下,那疙瘩就越撓越大,頭也開始犯暈。
車停下來時,楊思煥沒力氣睜眼睛。春春就去楊家叫人,恰好看到秋秋出來,便道:“大人病了,快去請郎中。”
秋秋耳背,愣是聽不清楚,一直問:“什麼?誰病了?”
春春拎著秋秋耳朵,大聲喊:“大人病了。”
這下秋秋聽到了,驚道:“大人怎麼了?”
楊思煥被車外的嘈雜聲吵醒,輕拍額頭:“春春,我睡一覺就好,不用請郎中。”
是那藥的副作用,叫郎中來也沒有用。
秋秋忙點頭:“小的這就去請。”
春春氣得直跺腳,楊思煥卻笑了:“隨他去吧。”
劉氏聽到門外的動靜便出來看,見女兒一臉的疹子,著實驚了一跳。楊思煥卻像沒這回事一樣,風輕雲淡地笑笑:“風疹,秋秋去請郎中了。”說著就自顧自地往前走,邊走邊問:“爹,世景呢?”
“在西廂房。”劉氏道,“兩個孩子都在,你還是先別過去了,免得嚇到她們。”
安安在床上爬來爬去,天佑就坐在周世景懷裡被喂飯,餵了兩口就皺著眉頭搖頭晃腦,小手亂抓不肯張嘴了。
鼕鼕在一旁拿勺子輕輕敲碗沿,安安就爬到床邊,張開小嘴啊嗚一口包了一嘴的飯,腮幫子揣得鼓鼓囊囊。
安安發現楊思煥站在窗外,咿咿呀呀地說:“抱抱,抱抱。”
他前幾天才學會說話的,只會說“飯”“抱”這兩個字。
楊思煥在門口看了一會兒,才向他走過去,從鼕鼕手裡順走碗,餵了一勺飯給安安。飯還在嘴裡沒嚼,安安就又吵著:“飯飯......”
楊思煥嘴角浮起無奈的笑:“你這小子,就知道飯。什麼時候喚一聲‘娘’就好了。”
周世景把天佑放在床上,任她自己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