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不問,她就不說,自己別別扭扭地卯了一肚子心思。
想到這裡,她就更惱了,像在和誰賭氣,幹脆就用冷水洗澡。
書房的蠟燭燃了半截,燭淚溢位燭臺,秋風透過窗縫鑽進屋子,吹得房中的黃歷嘩嘩作響,火光搖曳,將牆上的影子越拉越長。
周世景聽到嘩嘩的水聲,才發覺她已經回來了。
“咚咚咚。”
衣服穿到一半,楊思煥聽到敲門聲,手下頓了頓,輕嘆了口氣,便去開門,頭也不抬地從他眼前晃過。
“不是說不用等我嗎?”語氣有些不耐煩。
自己也察覺到了,她從來沒用這種語氣跟周世景說過話,從外面回來便是再累,和他講話也總是柔聲細語的。
不過話已出口,她就懶得解釋。簡單地收拾一番,她就要睡了。
說起來,兩個人已經十多天沒親熱過了,這種事情,她不主動,他就像沒事人一樣,一來二去就這麼算了。
吹滅了蠟燭,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沒過多久,身邊的呼吸聲就平穩下來。楊思煥知道他睡著了,渾身躁動不安。
“錢是從哪來的?是不是張珏給的?沒看見我不高興了嗎?什麼狗屁小川的事我不提你就不打算解釋了嗎?”她在心裡發一連串的問,冒出口來卻變成聲聲嘆息,雙肘交疊枕在頭下,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屋外的風聲襯得周遭分外寂靜。
“你是不是有心事?”周世景毫無徵兆的出聲,驚得楊思煥一身冷汗。
她回過神來偏過頭去,“沒有,睡吧。”
他嗯了一聲,“沒有就好。”說完又睡了。
聽他這樣說,楊思煥心裡很不好受,靜下心來想想,這份感情中,好像始終都是自己在單方面的付出,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眼裡,而自己的喜怒哀樂都是因為他,這不公平。
她望著窗外的月光,咬緊嘴唇,不斷有感想冒出,摁都摁不住,身子微微顫抖。
風卷著殘葉呼嘯著吹破窗紙,猙獰地撲進屋裡。
周世景翻了個身,半邊身子壓了過來,順勢把她摟進懷裡。他周身熾熱,像個火爐,源源不斷散出暖意,不知有意還是無意。
“你寧可用冷水洗澡也不叫我?”他柔聲問,“還是那三百兩銀子的事?我掙得比你多,你覺得沒面子?”他自問自答,緩緩說道:“可你是我養大的,這不應該。還是說,你覺得那錢來路不正。也對,一個男人孤身在外,攢下那麼些錢,你懷疑是應該的。”
楊思煥屏住呼吸,聽他繼續柔聲說:“但你既然懷疑,為何不問?我把那錢拿出來,本意是想讓你高興...”
彷彿蓄了好久的水,這一刻終於決堤,楊思煥怔了怔,長出一口氣,緊緊地抱住他。
“生氣歸生氣,作踐身體卻是不該的,以後不許這樣。”嗓音渾厚,語重心長。他原本是不打算在大晚上說這些,卻看她凍得發抖,就忍不住要拉著她來暖一暖。
良久,楊思煥才回:“我一直想問,卻是不敢。”頭埋進他的頸窩。“我最恨我心裡流著淚時,你卻假裝不知道。”
此話一出,周世景扯了扯嘴角,淡淡地笑道:“何曾有過?”
“一直都是。”楊思煥說著,就咬了他的肩膀,洩完餘恨又覺心疼。
周世景隱忍地悶哼一聲,低沉如吟,額間沁出一層薄汗。
“現在你開心了?”低頭吻了她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