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思煥抱著孩子,喚了聲:“文叔,我爹呢?”不等回話,就朝裡屋去了。
周世景站在原地,文叔也是。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沒說話。沉默良久之後,文叔輕聲問道:“你答應她了?”
周世景漠然回:“這樣您可滿意?”說罷拂袖進了屋子。
劉氏原本就喜歡孩子,自打知道安安是自己親孫子後,越看越歡喜。他剛在給安安穿衣服,楊思煥就抱著天佑過來了。
“爹,您孫女回來了。”
周世景進門時祖孫三代歡聚一堂。楊思煥過去牽起周世景的手:“爹,您看,這是誰?”
周世景曲膝跪在地上:“世景不孝。”
劉氏嘴唇囁嚅,半天說不出話,眼淚就滾了下來,連忙過去雙手將周世景扶起,反反複複念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楊思煥望了眼劉氏,又偷偷看了眼周世景,才小心翼翼說:“爹,我想和世景成親,不用大操大辦,有您見證就好。”
劉氏一直等著這句話,當即喜極而泣,一手拉起周世景,一手拉著楊思煥,將他們的手放在一起。“好,好...我都看好了,十月初十,就等著你說這句話。”
十月初十夜,月明星稀,送走賓客之後,楊思煥滿面春風地往院子裡走。
“兒啊,你等等。”劉氏叫住她,“把這個戴上。”說著,就遞過來一條大紅的綢子。
本朝有習俗,成親前夜新人不得相見,因此楊思煥昨夜就住在客棧,一夜沒回來。今日白天又是拜堂又是各種儀式,周世景全程都戴著面具,只露了雙眼睛給她看。現在劉氏又叫她用紅綢子矇眼睛。
楊思煥攥著紅綢子,笑了:“爹,哪有那麼多規矩?我們兩個都有孩子了,算了吧。”
劉氏卻堅決不同意,“一定要戴的,你戴了,世景才好摘面具,白天他敬你,到了晚上,就該你遷就他了。世景沒孃家,往後你可不許負他,否則我寧可不認你這個女兒。”
原來是這個意思,夫妻雙方就要相互尊重、相互包容體諒,這樣才能長長久久。
楊思煥笑笑,就順手把綢帶繫到眼睛上。“爹,你放心,我們一定好好的。”
“誒,去吧,記得,天不亮就不能摘。”
周世景端坐在床上,望著搖曳的紅燭出了神。
這也許就是命吧,他想,折騰了一圈,還是回來了,早知如此,何必呢?
他忘不了當年的事,這麼多年一直小心翼翼,不願跨足京城——他是罪臣之子。當初以為離開她,就能給她一個安寧的生活,卻不曾想她比自己更會折騰。
這些年在外面,過得不好不壞,沒日沒夜的忙碌了幾年,寫的東西都替人做了嫁衣,自己的名字都沒法署上。
他深當年的事是註定好了的,要說錯,太多人有錯,但那些人也不過是棋子罷了,再者說,她們也沒落什麼好下場。
世胤能活下來已是萬幸,斯人已逝,他只想身邊人都能好好的。至於平反的事,他何嘗不想?可他有自己的想法...但現在有人要拿楊思煥做棋,他再也不能袖手旁觀了。
她穿著大紅的公服,慢慢摸索著過來,碰倒了椅子,發出一聲脆響。
他回過神來摘下面具,望著她,“我在這裡。你可以松開綢子,我不介意。”
楊思煥搖搖頭,微微一笑:“不行,她們說,我今夜要遷就你。”
周世景苦笑,為什麼總是這樣固執呢?固執得叫他心疼,看著她繼續往前走,又一隻椅子倒下,險些跌倒。
“當心。”周世景抓住她,往她手中塞了杯酒,二人喝過合歡酒,雙雙坐到床邊。
“爹說你今天一天不能吃東西,這怎麼行。”楊思煥皺眉,就懷裡摸出一塊喜餅,“你快吃。”
蒙著眼睛,她不知道周世景在哪裡,就等著他來接。
突然想起他有潔癖,忙解釋:“不髒的,是我掰的,一整個塞不下,所以......”
楊思煥身子一僵,手中的喜餅滾落在地,全身驟然一緊,一縷羞紅爬上臉頰,呼吸越來越沉。
他輕輕翹開她的唇,雙手撐在身側。
“等一下...”楊思煥低下頭。“你...你為什麼突然同意嫁給我?”問完之後,她的頭壓得更低了些,突然沒了底氣。“算了...”
看著她暈紅的臉,周世景低語:“小傻子。”低伏了身子親吻她,閉上眼睛,傾身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