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珏提壺給自己續了茶,盯著僧人說道:“豈止耳聞。”說著,一把扯開僧人的衣襟,將他雙臂上的“囚”字露出來。
“你......”
此舉來的突然,僧人始料不及,半身赤.裸的呆坐在那裡,佛珠滾落一地。
張珏雙臂杵在僧人身側,傾身壓過去,看著他起伏的胸膛,在他耳邊低聲道:“當年南榜的狀元,原本是徽州府的陳永莊,她與我母親一個是考生,一個是會試主考官。都說我母親與他通關節舞弊。我母親被淩遲的那日,她便被判了斬監候。”
僧人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重重壓了下去。聽耳畔響起:“陳家與周家的下場一樣,甚至更慘,陳永莊的兩個女兒都被充軍,半路病歿,而她的大兒子在流放中出逃。嘖...他能逃到哪裡去呢?你一個和尚,刺配又是哪來的?”
時光彷彿靜止了,“原來你早就知道了....”聲音低沉如吟。
張珏一笑:“難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只為和我下棋而奔波于山河縣與京城之間?從始至終,我都是你手中的棋罷?”
她說著,聲音又柔了幾分:“不過,你卻忘了,你下棋贏過我幾回?說起來,你與我兄長一般大,正當好的年紀,做甚麼和尚?”說罷扯落僧袍,又挑去中衣的帶子,眼眸盯著眼前人,緩緩垂頸吻下去。
男人大口喘著粗氣,一把推開對方。
縱是極力剋制,還是忍不住喘息,低啞著嗓音說:“不行......”
張珏皺眉,伏身壓得更低,將男人壓倒在地,垂頭開始解自己的衣服。
“在山河縣時,你以為我何以無聊到半夜找你下棋?諸多剋制...今夜我卻不想忍了。”衣服脫到一半,她便捏起男人的下巴,正要再次吻下去,忽起鑽心一痛,胳膊被身下的人撓出一道血痕。
“你......”
僧人偏過頭去:“你從前最厭你義母,如今卻變成和她一樣的人,不覺得諷刺嗎?”
張珏聞言突然沒了興致,翻身躺在地上,咬牙說:“少拿我和她比!”說完就沉默了,起身整理好衣冠,隨手將地上的僧袍蓋到男人身上。推門離去了。
當馬車再次啟動時,張珏靠在車板上,內心非但沒有平複,反而愈發躁動不安。
她只是恨,恨自己記事太早,那場變故刻在腦子裡,歷久彌新。
她本不姓張,而姓周,叫周世胤,是前任禮部尚書的嫡女。
十五年前,她母親周自橫擔任戊寅年會試的主考官。最終錄取了二百三十名貢士,其中一百九十一名是南方考生,北方考生連兩成都沒佔到。放榜之後,北方考生強烈不滿,鬧到禮部,聯名上書告周自橫偏袒南方試子。
這個案子鬧得沸沸揚揚,永宣帝派人下來調查,坐實了周自橫偏袒南方試子一罪,周自橫因此被當街淩遲,周家因此被滅門。
當時的周世胤因為年紀尚小,就跟隨父兄一道被流放北漠,路上卻遭了大火,她被人悶暈拐了出去,輾轉被賣到張家。做了張家孫女的替身——張家孫女得了天花暴斃,老爺子擔心族人因此過來吃絕戶,就將她買來頂自己孫女。
那時她連發了幾日高燒,差點就這麼燒死了,好在命大,但那場高燒之後,她就忘了之前的事。從此她就成了張珏。
後來她常常做夢,總能斷斷續續夢見之前的事,模糊又清晰,直到院試時遇到學道汪紹棠——周自橫的得意門生。
汪紹棠將事情告訴了她。起初她是不信的,直到後來,鄉試之後,她在楊家見到周世景,回憶就如潮水一般湧了出來。
今夜,她又將往事回顧一遍,拳頭越攥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