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哦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轉身走開了。
沒過多久,太女和皇上也擺駕過來了,席間皇上說了幾句話便抽身而退,留下太女朱承啟主持宴會。
楊思煥目光忍不住往次席方向瞟,一旁的張珏抬袖喝酒時,偏頭低聲在她耳邊道:“對著太陽看,不覺得晃眼麼。”
楊思煥抬眼看著高高的屋脊,此時太陽已經被屋頂遮住,她道:“還好。”
張珏皺眉,夾了一筷子牛脯擱到她盤裡,意味深長地說:“好好吃你的菜。”
楊思煥聞言,又看了眼屋脊,目光慢慢移下去,落到次席齊王的臉上。
她這才反應過來,張珏話中的意思,當即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
宴會臨近結束,吏部的人宣讀授官的旨意。
狀元授正六品翰林修撰,榜眼探花授正七品翰林編修。
其餘人只定官品,無具體職位。二甲授從七品,三甲正八品。
傍晚時分,新科進士們各自領了朝服、玉帶、笏牌、官靴等物出宮。
天邊殘陽似血,楊思煥看著不遠處被霞光映著的背影,想起宴會前宦官跟她說的話,不由地快步趕上去。只是眼下不是該說話的時候,便幾步向前,將張珏拋在身後。
夜裡,一行太醫從偏門,急匆匆跟著掌燈的宦官進了禦書房。
次日下朝之後,永宣帝將當今內閣兩大輔臣與太女一道叫到偏殿,屏退左右之後,抬手道:“承啟,為兩位大人倒茶。”
兩位大人立馬垂首,從容地謝過恩典。太女倒完茶後,得令退下了。
偌大的殿中只剩下君臣三人,梨木香在三耳香爐中靜靜地焚著,縷縷青煙嫋嫋升起,殿堂陷入一片死寂。
永宣帝不緊不慢地啟唇說道:“今日將二位留下,是想請你們擬半份詔書。”頓了頓又道:“朕擬好了半份,餘下半份由你們來商議。”
兩個人聞言,連忙走到殿中躬身,首輔劉文昌應道:“陛下有令,但說無妨,臣等聽著便是。”
“齊王元服距今已有三年,是時候封地了。”永宣帝道,“關於齊王的封地,兩位有什麼看法?”
兩位聞言面面相覷,卻也不慌,內閣首輔劉文昌先開口,道:“臣以為,北方勢力複雜,齊王善戰,或許可以考慮令她戍守北平。”
內閣次輔楊永清卻道:“陛下,臣以為劉大人說得在理,只是北平富饒,地勢險要,不如將齊王封在不遠處的荊州,抑或是雲南。”
永宣帝一笑:“朕先前卻想封她去杭州。”
次輔楊永清拱手:“望陛下三思。”
首輔劉文昌沉吟半晌才道:“杭州地處江南,物資豐饒不說,與應天相距不遠,將殿下封在那裡,也未嘗不可。只是…”
永宣帝問:“只是什麼?”沒等兩位答話,她便自答:“你們是怕齊王有一日,會像當年的朕一樣?”
此言一出,兩人立刻跪下:“臣等不敢妄加揣測。”
永宣帝擺擺手,“先退下吧。”
兩位大臣走遠之後,永宣帝終於忍不住狂咳幾聲,移開捂嘴的帕子,上面赫然出現一塊淡紅的血跡。
“來人,宣陸太傅進宮。”
封官兩個月後走馬上任,在此之前,新科進士理應衣錦還鄉。楊思煥卻不急著回去,她用皇上禦賜的賞銀購置了一間一進一出的宅院。
付錢時,雖心痛,但看著幽靜的院落,她不由地激動起來:從今以後,她也有屬於自己的宅子了。
“如果他在就好了,或許兩個人可以在這個小宅裡成親、生子,安安穩穩過下去。”她忍不住這樣想,不知不覺勾起嘴角。
自他走後,她每一天都在後悔,為何當初不留住他?她做夢夢到他,直呼他的名。
“周世景”三個字,她光是想想就覺幸福,一出口卻總被驚醒…
將新買的宅院鎖好,一切打點妥帖之後,楊思煥踏上了回鄉的路。她手捧疊放整齊的官服,心中感慨萬千。
離家四個多月,終於要衣錦還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