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張大舅來回不停的踱步,顯然也是被說的沒了主意:“那也是要被餓死的啊!”
他既放不下快要成熟的莊稼,又怕真的有瘟疫。
劉志軒要不是怕路上有危險,舅舅一家也好掌控,他早轉身走人了,最終他權衡了一下說,“如果真的放不下,現在就去把莊稼收了,帶走!”
只剩一個月莊稼就差不多能熟了,這個時候都已經青裡泛黃,真要打下來,勉強也能吃,總比餓的吃草要強。
“現在?”張大舅又吃驚了。
他還從沒想過要提前收莊稼,莊稼還沒完全成熟……
“要麼瘟疫來臨全死,要麼路上啃草根,你是願意啃草根還是願意吃糧食?”
“那當然是願意吃糧食了!”張大舅理所當然的說,他想了一下,“其實現在收也不是不可以……”
“要收就盡快,我現在回劉家村,明天一早,如果你們還不願意走,就自己留下吧!”說著,劉志軒就自己轉過身去:“娘,我們走!”
劉張氏看看張大舅,又看看兒子,她有心想留下來幫忙,可到底還是兒子重要,連忙跟上去了。
劉志軒見小張氏抱著孩子還在看著張大舅,冷著臉喊了一聲:“還不走麼?”
小張氏揹著包袱,抱著孩子,連忙跟上。
他們也是有輛騾車的,是在臨走的時候,去附近人家用低價買的。
剛經過地震,幾乎每家每戶都元氣大傷,有騾子的人家也願意用騾子換銀錢,畢竟騾子再重要,也沒房子重要,現在房子塌了,他們也要銀錢重建,加上騾子在地震中受了點擦傷,價格就被劉張氏壓的極低。
劉志軒自己手臂受傷了,是半點事情不願做的,尤其是盧氏說的,因為他手臂廢了無法再考舉,而對他棄若敝履,直接拋下他離開,更是觸及他內心深處最強烈的自尊心。
為了他手臂的傷,他更是不願碰任何一點事物,所有事情都是交給劉張氏和小張氏的。
劉張氏今年三十七歲,不算年輕,也不算太老,自己趕著騾車,小張氏就懷裡抱著兒子,背上揹著大包袱,這大包袱裡除了她這兩年攢下的衣裳,還有從劉志軒那裡弄來的銀子和首飾。
劉志軒光看外表,也是能稱得上一表人才的,不然盧家也不會看上他,盧氏也不能對他情根深種死心塌地。
他父親是秀才,劉張氏年輕時也生的貌美,心氣很高,不然也不會在丈夫時候,還咬牙培養出一個秀才出來,小張氏長的像姑姑劉張氏,就像山間的野桃花,自也是美的,她又是家中幼女,哪怕張家日子過得不算好,她也沒吃過太多苦,眼下又是抱兒子,又是被包袱,除了前兩天的挖掘,今天算是她人生最累的時候了。
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為盧氏的離開,才讓她受這樣的苦,小張氏更恨盧氏了,不然這一切都會是盧氏在做。
劉志軒算不準舅舅會不會跟他一起走,那麼帶上村裡的人,就很有必要了。
劉家村同樣遭災,房子塌了壓死不少人,好在裡正還活著。
他直接去了裡正家,和裡正說了震後可能會有瘟疫的事。
裡正都五十多歲了,能當上裡正,算是附近最有見識的老人了,聽劉志軒說連縣丞都打算離開懷安縣去逃難了,自然是信的。
哪怕不信劉志軒的話,就他自己判斷,這幾天天這麼熱,也確實有可能發生瘟疫,只是先前忙著救人,沒往這處想而已,現在想到,自是大驚,額上汗水直冒。
裡正踟躕道:“現在讓大家走,他們肯定不同意。”
誰會同意啊?
劉志軒說:“我已經通知了我孃舅,孃舅已經夏天收割莊稼,我們明天一早就走。”頓了頓,又道:“雖然還沒全熟,但有的吃總比到時候吃草根樹皮來的強。”
裡正贊同的點頭。
劉志軒能在不到弱冠之年就考上秀才,還是有幾分才氣的。
其實裡正並不想走,他已經五十多歲,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和他同齡的人基本都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