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登列車，韓曉曉發現兩人的座位竟然在臥鋪車廂。
這是趟慢車，去省城需要六個小時，時刻都要享受生活的蘇北風自然不願意捱苦受凍坐冷板凳，這一點韓曉曉十分贊同。
她爸有的是錢，出來時擔心閨女受委屈，韓大牙把昨天的營業款都塞到她書包裡，所以說除了三本書，還有厚厚一疊鈔票。
兩人鋪位在下層，韓曉曉在蘇北風“你懂的”眼神，慢吞吞爬層，心裡不時冒出一句咒罵他的話。
蘇北風揉揉發癢的鼻子，大長腿搭在對面鋪位的欄杆，癱瘓似的倒在床，掏出包裡的件繼續翻看。
坐臥鋪的乘客並不多，正當韓曉曉抻著脖子四處觀望時，車廂門開啟，進來一位身穿寬大西服，走路僵硬的男人。
曉曉饒有興趣的盯著他，男人拿著車票尋找自己的座位，不一會兒站在蘇北風的面前，盯著攔住他去路的大長腿，不知所措。
百無聊賴的韓曉曉託著下巴看他，這人身高沒到一米七，戴著一副厚重的近似眼鏡，其一條腿用黑色的防靜電膠布纏著，西服顏色很怪，鴨蛋綠？裡面是一件扎眼的紅色雞心領毛衣，針腳較粗糙，給他織衣服的人手工一般，套在毛衣裡的是和西服同色的秋衣。
十二月初，室外溫度跌至冰點以下，他穿這一身出門，著實有些少，也難怪他臉色蒼白，四肢僵硬，大概是凍的。
“同……同志？”眼鏡男竭力剋制牙齒打顫，伸出兩根僵硬的手指把車票給蘇瘋子看看，“我……我的座位。”他指指被蘇瘋子的對面。
“噢！”蘇北風頭也沒抬，挪過大長腿，把腳撐在韓曉曉的床鋪底板，差點把她給踹下來。
韓曉曉氣憤的探出腦袋朝他揮揮拳頭，眼鏡男嚇了一跳，拘束的看著兩人，驚慌失措。
韓曉曉衝他一呲牙，眼鏡男頓時心跳加速，眼神躲閃，連呼吸都開始急促，端坐在床鋪，一動不動，好像他是這張床的裝飾品。
韓曉曉感到十分好笑，他的打扮神態和這個時期進城打工的農民一樣，茫然，失落，彷徨，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麼。
謹慎卑微的降低存在感，然後像躲在洞裡的老鼠，以自己的視角觀察來往的行人。
眼鏡男雙腿併攏，雙手規矩的放在大腿，有那麼一瞬間，韓曉曉覺的他已經羽化成仙，可是他的眼睛出賣了他，修行是有，道行不高，他的目光賊賊的，一直偷偷打量對面目不斜視的蘇瘋子。
韓曉曉突然找到此行的樂趣，蘇瘋子這種冷豔邪魅的臉，的確招桃花。
細瞅眼鏡男的五官算是扔進人海里找不到的那種，若他對他有意，韓曉曉替眼鏡男捏把汗，實屬登天還難，但不排除蘇瘋子會好他這一口。
眼睛男似乎意識到韓曉曉的打量，忽地機械的站起來，僵硬的挪動兩條腿，走到過道的小凳子坐下。
列車到達第一個站點，停車二十分鐘，眼鏡男不時的把整張臉貼在玻璃窗看向站臺，等到前方鳴笛發車，他已經急躁的入熱鍋的螞蟻，整個人都趴在玻璃窗。
韓曉曉詫異的爬起來，低頭往下看的時候，下層空無一人，蘇北風不知何時悄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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