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喬起先還能撐著胳膊繼續堅持,但能等徐肅年將一本賬本看完,想瞧瞧她那邊的進度時,卻發現她已經歪倒在美人榻上睡著了。
賬本蓋在臉上,小算盤被她扔在一邊,只露半張臉,也能看到少女獨有的嬌憨。
徐肅年瞧著她這樣子,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唇角。
知道她最近這幾天太累了,徐肅年也沒有把她叫起來,他輕手輕腳地走倒美人榻旁邊,然後幫她把算盤和賬本抽出來放到一邊,這才鬆了口氣。
他想要坐下,卻也沒往榻上坐,直接在腳踏上席地而坐,因為這個姿勢和高度,正好能讓他清晰地瞧見女郎恬靜的睡顏。
他一直都知道,盛喬是個活潑性子,平時醒著的時候,幾乎沒有一刻的消停——
她愛跑愛跳,愛笑愛鬧,還特別喜歡講話,徐肅年從前曾懷疑過,若是一輩子沒有人阻攔她,只怕盛小娘子自己和自己都能說到天荒地老。
但睡著的盛喬,看著很乖,完全沒有平日裡半點跳脫的模樣,徐肅年安靜地注視著她的側顏,完全忍不住腦海裡的那些腌臢念頭——
如果她能一直這麼乖,就會永遠留在他的身邊。
他也不必患得患失。
他忍不住伸手,輕輕觸碰少女垂落在額邊的碎發,傾身在她的臉側偷親了一口。
少女毫不遮掩的誇贊莫名在耳邊回響,“徐少安,你真好。”
徐肅年重新坐回去,又在她的纖瘦的手腕上輕輕吻過。
我一點都不好。
徐肅年想,他一定是全世界最壞的男人,才捨得騙他的小娘子。
一天後,盛喬手裡的賬目總算理完了,雖然有些具體的數目還有些沒搞清楚,但已經足夠她列出一個完整的規劃了。
在徐肅年的幫助下,盛喬將其整合成一封完整的文書,鄭墨看到那一項項整齊的數字,都忍不住震驚。
她當時不過隨口一說,沒想到盛喬竟然真的做了,還坐得這麼好,“阿喬,你好厲害啊。”
盛喬開心地收下誇贊,然後將徐肅年將自己說的話告知鄭墨,然後問道:“表姐,我們要不要先去找盧大人試試?”
先前盛喬第一次提,她便覺得這法子不錯,有了今日這份文書,鄭墨更是信心大增,她點了點頭,說:“今天下午我就叫人往驛館給盧大人遞帖子。”
不過話是這麼說,鄭墨心裡也沒想著盧燁真的會搭理這件事。
畢竟在朝廷官員心裡,有太多的事都比這一間小小的書院重要。
但沒想到的是,盧燁居然很快就給她們回了貼,還請她們午後到驛館小敘。
鄭墨是既驚又喜,盛喬則在驚喜之餘,沒忍住又踩了徐肅年一腳,“同樣是長安來的官,一個熱絡主動,一個冷漠拒人於千裡之外,怎麼會差距這麼大。”
這大約就是清官與酷吏之間的區別罷。
盛喬這樣想著,飛快換好了出門的衣裳,和鄭墨一起坐馬車到了驛館。
盧燁早從徐肅年那裡得知了二人身份,對於兩位小娘子也是心懷敬意,因此提前在門口等著,絲毫沒有官員架子。
盛喬心裡又是嘖了一聲,對盧燁的態度倒是愈加的溫和。
她不擅長交際,幹脆也沒再費話,直接將寫好的文書呈上,剩下的話則又鄭墨去說。
盧燁一邊聽,一邊拆了文書認真地看。
兩個女郎坐在他對面,小心翼翼地覷著他的臉色。
可沒想到盧燁答應的速度比夢裡還爽快,盛喬都沒反應過來,便聽到盧燁說:“此等善事,如何能不答應?”
盛喬還懵著,“您這麼快就答應了?”
盧燁笑著說:“不瞞二位,我對此事原本也抱有一絲懷疑的,不敢確定兩位小娘子是真心想做,還是隻是閑暇之餘的玩笑,因此心裡猶豫。”
“後來是端陽侯也聽說了此事,他心中一向憂國憂民,得知此事後便立刻拊掌稱贊,不僅說對兩位小娘子十分佩服,還極力勸我,讓我一定要答應此事。”
“可以說,這件事多虧了端陽侯啊。”
盛喬卻自動忽略了他那一大段話,腦海中只精簡地提煉出了一句:是端陽侯在幫她。
可徐肅景不是說,徐肅年不在洛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