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墨和紀明實商量了一下,幹脆把那個車夫塞到了他院子的廂房去住。
當晚,盛喬來徐肅年的院子找他。
再有兩日便要正式授課了,鄭墨嫌棄她的衣服太過花裡胡哨,想帶她去買兩身得體的素裙,但盛喬想到徐少安剛搬過來,衣裳用具都沒置辦齊,便婉拒了鄭墨,來找他一起了。
沒想到紀明實也在,他站在臺階下,懷裡抱著兩個木盒,明顯是來送東西的。
倒是徐肅年這個客人,負手站在臺階上,看著很是冷淡。
盛喬走進去,兩個男人同時發現了他,但徐肅年站著沒動,紀明實倒是殷勤地迎了上去,“阿喬,你怎麼過來了?”
他的語氣很溫柔,“是不是找有事找少安兄?”
聽到他那句少安兄,徐肅年心裡無聲地冷笑,還真是位翩翩君子。
盛喬倒是很吃這套,平日面對他時的嬌蠻勁兒完全看不見了,竟還不好意思起來,細聲細氣地,“明實哥哥,你,你也在啊。”
聽到那聲“明實哥哥”,他明顯唇邊弧度更深,溫柔道:“我想著少安兄剛搬過來,不知還有什麼缺的,便過來看看。”
雖說紀家已經落敗,但紀明實到底是世家出身,他對徐少安這個車夫竟沒有半點輕視,反而處處周到。
其實盛喬已經不記得小時候的紀明實是什麼性格的人了,對現在的他有些陌生,但也難免讓她心生好感。
有哪個小娘子會拒絕一個長相英俊,性格溫和有禮的翩翩君子呢?
更何況他還是你久別重逢的竹馬。
盛喬毫不吝嗇對紀明實的誇獎,“明實哥哥,你真是細心。”
紀明實勾了勾唇角,說:“舉手之勞罷了,阿喬這麼誇我,我可要覺得無地自容了。”
兩人一來一往,彷彿已經完全忘了旁邊還站著一個人。
徐肅年的眼睛眯了起來。
半晌,他突兀地咳了一聲,插話道:“小娘子來找我是有什麼事麼?”
盛喬險些忘了自己來的目的,被他這麼一提醒才想起來,“剛搬過來,好些東西都沒置辦齊,我想讓你陪我出門逛逛。”
徐肅年毫不意外,立刻道:“好。”
說著,他直接走到盛喬身邊,“現在就走吧。”
不料盛喬卻看向紀明實,“明實哥哥,你要一起麼?”
徐肅年站在盛喬身後,視線不動聲色地停在紀明實身上。
似有一瞬間的猶豫,但他最終還是點頭應下了,“好。”
還真是陰魂不散。
徐肅年掩下眸底的冷笑,到底是沒說什麼。
當然,他也不能說什麼,畢竟他現在只是一個車夫。他只能看著這兩人並肩走在前面,自己則像個小廝似的綴在後面。
他忽然生出一股想和盛喬說明一切的沖動,但理智告訴他,如果盛喬真的知道他是誰,或許兩人連同車的機會都沒有了。
她並不期待他們的婚約,甚至有些怕他。
他不會忘記盛喬曾經在病中是怎麼稱呼自己的,在她眼裡,他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但他沒辦法怪她,這些年他的名聲一直不好,除了旁人的手筆,其中也未嘗沒有他自己刻意縱容的原因。
他一向不在意這些虛名,這一刻忽然有些後悔。
盛喬怕他,要和他退婚,那她喜歡什麼樣的?
徐肅年的目光移到前面的紀明實身上——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書生,也敢肖想燕國公府的小娘子,還真是沒有自知之明。
盛喬的眼光還真是差,這樣的男人怎麼配得上她?
徐肅年心想,就算他和盛喬不會成婚,畢竟同行一場,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誤入歧途。
這樣想著,徐肅年看著不遠處的馬車,忽然提議道:“春光正好,小娘子想不想騎馬?”